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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城区南大街,有一家不起眼的刻章店,窄小的店面、陈旧的设施,与周围繁华的街景格格不入。数十年间,刻章早已演变为机械化作业,店主李普义却仍然坚持手工刻制印章。此前,他的故事被@央视新闻官方微博、人民网、腾讯网等媒体报道,近日,不少人慕名从外地来找他刻章。当热闹和喧嚣过后,在这方侵染了岁月痕迹的小店里,他初心不改,匠心依旧。
1 现场
油光发亮的刻章木桌,承载着手工匠人最初的梦想
《洛阳晚报》记者循着一面写有“刻章”两字的旗幡,找到了这间“躲”在南大街东侧、门头破旧的刻章店。面积不足5平方米的店铺里,两鬓微白的李普义正在精心打磨手中的牛角章,手上满是刀痕。
他伏案的木桌早已被磨得油光发亮,手中的刻刀紧密缠绕着一圈圈棉线绳,在湿水的磨石和砂纸上反复研磨后,一块棱角分明、六面平滑的印章胚呈现出来。接着,李普义将牛角章固定在印床上,取出一本纸张发黄的《篆刻大字典》,根据顾客要求设计印文,经过上印、粗刻、细刻、整理、做旧步骤,一枚印章便刻好了。每到这时,老李会取出一盒朱砂古印泥,盖上印记,客人满意了才算完工。
今年54岁的李普义是土生土长的老城人。他自幼跟随父亲学习刻章,高中毕业后进了刻字社工作。后因单位改制,他自立门户开了这间刻章店。一晃20多年过去了,排版、刻印等工序渐渐可以用机器代替,其他刻章店陆续上了新设备,可他的小店却坚持保留最初的陈设和工具。
2 传承
三代人传承手艺,练刀功划伤手是常事
据书籍记载,我国商朝时期已经出现印章,到了战国时期全面普及。李家的刻章手艺是祖传的,从李普义的爷爷辈开始,三代人,一张桌子、一把刻刀,一晃就是80多年。
“受家庭环境熏陶,我从小就跟着我爸练习书法,上初中时开始学习刻章。”老李说,磨章看起来简单,实则大有讲究。力道用得太小,章面不容易磨平滑,力道过大或是磨章的方向不对会导致章面倾斜,磨出的章就不那么完美了,仅是磨章环节,他就练了3年。
李家制印多使用冲刀法和切刀法相结合,对刀功的要求很高。“练习的过程非常枯燥,划伤手是常事。”老李说,每当这时,父亲就会搬出爷爷的训诫:“没有满手的累累伤痕,你不可能练好刀功。”
在老李的记忆里,老城十字街曾是刻章店的“集中营”,隔上几米就能看见一两家刻章店。无论窗外多么热闹,父亲李中节和几个堂兄总是守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刻刻画画,从早忙到晚,四季不停歇。
3 坚守
手工印章生意难做,他却不忍丢掉印章里的文化灵魂
“和以前比,现在的手工印章生意可难做多了。”老李说,牡丹文化节期间,店里的生意算是不错,可一天下来也只能赚两百块左右;淡季时,经常一天接不到一宗生意,加上房租,一个月下来赚的钱仅够贴补家用。
“手工刻章需要一个多小时,机器刻章只需要十几分钟,越来越多的顾客选择后者。”老李说,现在,坚持这门手艺的人越来越少了。
“机器刻章既赚钱,又省事儿,你也试着换换呗?”有人笑老李傻,但他有独到的理解。在他看来,机器刻章虽然便捷,但刻板的电脑排版和单一的线条,少了汉字的灵动和创作的蕴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每一枚印章,都有着独特的灵魂。”老李说,闲暇时,他喜欢把玩、摩挲店里的印章,仿佛是在和文字进行心灵的交流。他说,一枚印章刻得好不好,线条、章法布局和艺术构思都很重要。这不仅考验对汉字文化的理解和书法功底,还需要创新意识。“一枚印章就像一个谜面,如何把不同的字完美组合,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每当解开一个谜面,我都能从中获得无比的充实和快乐。”老李说,为此,他翻阅了大量的古文化书籍,徜徉在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世界中,愈加沉迷。
4 期盼
技艺传承后继乏人,他打开一扇门等有心者来
“女儿小时候,我曾让她体验过刻章,坚持不了多久她就直喊‘没劲’。”老李说,如今,28岁的女儿正在攻读博士后,深知他的不易,懂事的她经常劝他们老两口去广州,可是他仍放不下这门手艺。“洛阳淳朴的民风、深厚的文化底蕴让我着迷,也不断为印章创作带来灵感,我哪儿都不去!”
李普义还有一个心结。“以前,我爸总是念叨着木制印章那段旧时光,那是刻章最辉煌的时期,包装纸、出版物都离不开它。”老李说,父亲刻了一辈子章,累弯了腰也从不敢停下,他常说“我不刻了,干这行的人就更少了”。
10年前,李中节患病后不能继续刻章了。“晚辈们都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无忧,没人愿意接手这出力不挣钱的事儿。”老李说,父亲虽然希望家传手艺后继有人,却也不愿勉强子孙。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老李。“无人能逃避岁月,等我老眼昏花的时候,谁来做这些?”老李说,这些年,他陆续收了4名徒弟,免费将这门手艺传授给他们。
“有人多次提醒我申请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我考虑再三还是算了。”老李说,一枚小小的印章凝结了几千年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并不属于他一个人,他有义务将这笔财富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