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读

绘画之用

英国的大诗人拜伦的葬礼在伦敦举行的时候，伦敦街上的商人们望见了这出丧的威严，惊叹之余，私下问：“诗人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人？”

从前，日本有一个名画家，画一幅立轴，定价60元，只是疏朗朗地画了三粒豆。有一个商人看见了，惊叹道：“一粒豆值20元？！”

这大概是笑话吧。诗人不是做生意的人，画中的豆与粮店内的豆不同，这是谁也不会弄错的，不致于发那种愚问吧。不过，“诗到底有什么用”“画到底有什么用”也许是一般人心中常有的疑问。

在展览会上，如果有人问我：“绘画到底有什么用？”我准备答复他：“绘画是无用的。”“无用的东西画家何苦画？展览会何苦开？”“纯正的绘画一定是无用的，有用的不是纯正的绘画。无用便是大用，容我告诉你这个道理。”

纪念厅里有总理的遗像，展览会上也有人物画。前者是保留孙中山先生的遗容，以供后人瞻仰的，后者并无这种目的，且不必标注是何人。博物馆挂图中有梅花图，吴昌硕的立幅中也有梅花图。前者是对学生说明梅花有几个瓣、几个雄蕊与雌蕊的；吴昌硕并不是生物教师。地理教科书中有西湖的风景图，油画中也有西湖的风景图。前者是表明西湖的实景，使没有到过杭州的人可以窥见西湖风景的一斑的；后者并不是西湖的照片。墙上的广告画中有香烟罐、啤酒瓶，展览会上的静物画中也有香烟罐、啤酒瓶。前者的目的是要诱人去买，后者并不想为香烟公司及酿造厂打开销路。大厦堂前的立幅，试问有什么实用性？诸君手中的扇子上画了花，难道会多带来一点儿凉风？展览会上的作品，都是这类的无目的的、无用的绘画——无用的绘画，才是真正的美术的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