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马 静

　　采访对象：小鱼儿（化名） 20岁

　　采访时间：2008年1月16日下午

　　采访地点：报业大厦二楼接待大厅

　　采访人：本报记者 郑凤玲

　　小鱼儿的故事，与其说是一个情感故事，倒不如说她是在叙述一个因童年不幸经历造成的性格悲剧。她在倾诉的过程中，多次泪流满面。可她流泪，不是为男友，而是在回忆父母离婚对她造成的伤害的时候。谈话中，她数次咬牙切齿：“我恨不得拿刀捅死他们……”她说自己就像电视剧《情深深雨濛濛》里的陆依萍一样，心里充满了仇恨……

　　我7个月大时，父母就离婚了

　　我的命运在我刚出生时，就决定了。因为在我7个月大时，我妈妈终于和我爸爸离婚了。

　　为什么说我妈妈“终于”和我爸爸离婚呢？因为我妈妈结婚后没多久就想和爸爸离婚，我却不请自来，当妈妈发现肚子里有了一个我，有些犹豫。我姥姥也劝我妈妈，可能有了孩子就好了。

　　所以，我妈妈就选择了怀着我，和爸爸继续过日子。如今想来，不知道是我造成了妈妈的悲剧，还是妈妈造成了我的悲剧。

　　离婚后，妈妈带着我独自生活了5年，我6岁那年，她结婚了。我不喜欢我的继父，特别不喜欢——是他霸占了我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我本来就没有父爱，可他连我唯一的母爱也要夺走！

　　我冷眼观察继父：这个男人果然居心险恶！妈妈本来因为一件小事骂我，可他就在那里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于是我妈妈就开始动手打我了！我不想惹我妈妈生气，我甚至跪下来求继父，让他别和我一般见识，可他根本不听。

　　我继父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当兵回来，把我妈妈屋里的好家具都拉下去，放到楼下他的房间里，而我妈妈竟然也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他还对我说:“你对你舅舅说，让他给我买辆摩托车和笔记本电脑吧。”我表面上答应着说：“好，我替你转告他。”可我心里的那个恨啊，我恨不得拿刀捅死他！你算什么东西？让我舅舅给你买东西？！

　　姥姥、姥爷看我和继父合不来，就把我接回去了。

　　13岁，我第一次见到生父

　　从记事开始，我心里就充满了自卑。觉得除了姥姥、姥爷，没有人疼爱我。特别是到了上学后，有不少同学取笑我，说我是“没爸孩儿”。我小小的心里，多么渴望得到父爱啊！

　　13岁那年，我终于和爸爸联系上了。他把我接到了他家里。

　　他，与我妈妈的形容基本一样：多疑、犹豫、小气。我很快就开始讨厌他了，不断和他吵架，他基本上没有“还嘴之力”——这让我更加看不起他。

　　爸爸离婚后不久，就重新结了婚，又生了一个女孩，比我小两岁。

　　我非常忌妒那个女孩子，那个法律意义上的与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她夺取了本该属于我的父爱。她虽然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她妈妈在嫁给我爸爸之前结过婚，生有一个儿子），可一直都在独享着父爱、母爱。

　　有一次，我在爸爸家玩，我那个妹妹也在，她很自然地走到她爸爸（要知道，他是先当我的爸爸）身边，要坐到他膝盖上玩， 爸爸可能是怕我不高兴，就招呼我也过去，坐到他身边。我冷冷摇头：我才不过去呢，我不稀罕！可看着“妹妹”坐在爸爸腿上，我心里忌妒得无法形容，我真恨不得冲过去，拿刀捅死她！

　　我把这些对妈妈说了，我妈妈很恼火。她把我爸爸告上了法庭，要求他付抚养费，双方对簿公堂，法院判我爸爸付我13年的抚养费1万元。看着我的亲生父母为了我的抚养费争得面红耳赤，我的心冰凉冰凉。

　　恋爱的感觉，让我温暖

　　14岁那年，我到深圳舅舅的家里住，认识了一个男孩浩洋（化名），他比我大6岁，好像懂得特别多的东西。我把他当作大哥哥看待，可能在我内心里，已喜欢上了他。可那只不过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朦朦胧胧的感觉而已。

　　通过浩洋，我认识了海子（化名）。其实刚开始我并不喜欢他，因为他只比我大几个月，我想找的男朋友起码得比我大5岁（可能我有一种恋父情结），但是我没想到，他却狂热地爱上了我。

　　2006年4月，海子放弃了在深圳的工作，来到了洛阳，我心里又喜悦又担心，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在乎，可海子却能为了我千里迢迢来到洛阳。

　　刚开始，我在我妈妈家附近给海子租了间房子，后来我干脆搬出来和他同居了。我妈妈特别生气，觉得我丢了她的脸，至今不理我。

　　19岁的一对少男少女过早地开始了“家庭生活”。我们的经济收入就是我们打工挣的钱和我爸爸每月给我的抚养费。曾经有一个月，因为我爸没及时把抚养费给我送过来，而我们还没有找到工作，我们就只吃咸菜、馒头。后来我找朋友们借钱时，他们都很惊讶：从小娇生惯养的小鱼儿，怎么可能过苦日子？

　　后来，我们都找到了工作，每个月都有数百元收入，日子就这样过下来了。

　　相爱简单，相处却难

　　我们的矛盾却日渐增多：海子很忌妒我和浩洋的关系，让我和浩洋中断来往，可我却很舍不得，浩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他。另外一个矛盾就是我的暴躁脾气让海子很受不了，其实我自己也很奇怪：我怎么这么喜欢发脾气？

　　2006年春节，我和海子吵架，他一怒之下回了湖北老家。他一走，我天天躲在阳台上哭。有一天我回到家，家里冷锅冷灶，我想烧一壶开水，可不料瓶胆突然碎了，烧好的水烫了我的手，我一下子就崩溃了，把家里的东西都摔了，我给他打电话，说要去找他。

　　我们又和好了，在他家住了3天后，回到了洛阳。可我心里又多了一层别扭，因为他家里人没有按风俗给我“见面礼”，我并不是在乎那几百元钱，我在乎的是他家里人对我的承认。

　　我们又开始了同居的日子，矛盾也日渐加深。其实我也明白：我心理有问题，缺乏安全感、没自信，我希望他能够包容我，经常抱抱我、安慰我，可我忘了他也只是个孩子。

　　其实我也很委屈：我到超市，挑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可到了收银台，又悄悄放回去，因为他不可能给我买，也不会同意我自己买——他很节约。

　　半个月前，他搬出了“家”，住到了公司里，他说要和我分开，我去找他，他说：我们还是分开吧，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特别累。

　　我心里很难过：我其实很喜欢他，我也明白自己身上有很多毛病，我想要改，可就是改不了。如果我失去他，我害怕我会发疯：为什么没有人真正爱我？为什么我的世界里，只有冷漠，而没有温暖？

　　我有时想：自己就是一条孤独的鱼，游荡在那单纯清冷的生活里，看起来独得其乐，眼眶里却蓄满了晶莹透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