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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马
静 | |
采访对象:牧牧(化名) 33岁 女 公务员
采访时间:2008年2月22日上午
采访地点:报业大厦二楼接待大厅
采访人:本报记者 郑凤玲
牧牧的故事,如同一枚橄榄,酸中带甜,又带了一种涩涩的味道。
一
我和易明(化名),11年前就认识了。当时的我在苏州上大学,年轻、骄傲,如同一朵鲜花,开放得毫无保留、无拘无束。
我记得,那晚我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回来。走到宿舍的楼上,正好碰到了他。我和他曾有一面之交,不过他那时见到的是一个健康、明亮的我。所以,当他看见我时,忍不住叫出来:“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对他虚弱地笑了笑:“咦?你怎么在这里?是找我的吗?”不由分说拽住了他……
就这样,我把他拉入了我的生命里。
其实,现在想想,我还挺脸红的。那个晚上,我对他说胡话、唱歌,还把呕吐物吐到了他身上……第二天,我从宿醉中醒来,实在有些惭愧,为表示谦意,我请他吃饭。他并没有追问我那晚为何会喝醉。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女孩子,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别自己不在乎自己。”
我麻木的心,忽然一动。
二
从那以后,我和他就成了朋友。心烦意乱时,总想去找他,把烦恼“哇啦哇啦”一说,就自顾自地回来了。无论何时,只要我愿意,就能找到他。
可能,我当时就喜欢上了他。可这种情愫是那么隐秘,隐秘得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我当时正沉醉于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恋情中。我日益沉沦,由着自己堕落下去。那一晚,已经10点钟了,我打电话给他。他听我情绪不对,立马来接我。我们和朋友们吃饭,一直到将近零点,我忽然就忍不住了,大声宣布:“知道吗?再过15分钟,就是我的生日了。”
一帮人愣了一下,忽然就欢呼起来,有人就叫着他的名字:哎,赶快去买生日蛋糕啊。
车疾驰在午夜清冷的街头,我们在稀稀落落的店铺里找蛋糕,10多年前的城市,夜晚营业的店铺真的很少,可奇怪的是,我们竟然就找到一家没有打烊的小蛋糕房,而且还找到一捧鲜艳的红玫瑰!
在朋友们的起哄中,他买下了蛋糕和玫瑰花,送给了我。
三
次日醒来,发现我在他的家里。这套房子,是他父母留在苏州市区的房子。
我在他的床上过了一夜,却是合衣而卧。屋里干干净净,桌上摆着简单可口的早餐,桌上的便笺上,有他苍劲有力的笔迹:吃完东西赶快回去,认真学习。
我的头脑一下子变清醒了,乖乖地吃了早餐,回到学校,认真地拿起了课本。
而我和易明之间,也好像多了一些东西。玩得高兴时,我还是会跳到他面前:“哥哥,我累了,背背我吧。”或者不由分说挽起他的胳膊。可我的心,为何“怦怦”跳?
我收了心,毕业那年,考上了上海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他来给我饯行。吃完了,喝完了,我故作轻松,冲他举举杯子:“嗨,哥们儿,谢谢啊。”
第二天,我就走了。这一走,就是4年,我忙着学习、恋爱,我们之间的联系愈来愈少,后来,就没有了。
四
4年后,我毕业后分到了洛阳一家科研单位,然后结婚生子。
2007年的夏天,我闲着没事,不知怎么就想起他来,忽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我试着打“114”,查到他的办公室号码,一个男孩说:“哦,你找易干事啊,他的手机号是……”
这么轻易就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可我竟然没有勇气拨通。鬼使神差,我试着给他发了个短信。“知道我是谁吗?”“你是我的战友吗?”“不,我是你带过的兵……”没有几个回合,他就猜出了我是谁。如今的他,已为人夫、人父,也已获得了提拔。
是啊,已有那么多年的光阴匆匆而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一直处在一种紧张、喜悦和莫名的兴奋之中。仿佛有一个宝贝失而复得。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俩之间,要发生一些什么。
果然,半个月后的那个黄昏,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我来洛阳办事,能见见你吗?”
我握电话的手心里,竟然出了汗,可声音里却充满了调侃:“你不就是想敲诈我请你吃顿饭吗?”
夏日的夜里,在喧闹的王府井门口,人潮汹涌中,我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周围的一切喧哗声好像突然停止,安静到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身边的一切景物都模糊起来,只余他帅气的身影。看着他穿着军装,仍然以那样矫健的步伐走过来,我突然就泪湿了眼眶。
我请他吃饭,我们寒暄,我仍然嘲笑他,他仍然眼里含笑,注视我。一如好多年前的我们。我望着他,突然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10年的光阴流水一样,哗哗地从身边流过。而我们,好像从来没离开过彼此。
我的心,突然尖锐地疼痛起来:我忽然明白,原来这个男人,早已经长在了我的心底,只是我太笨,笨到不知道我竟然爱他如此之深。
五
当晚,我陪他到外国语学院办事。静谧的校园里,我们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我的胳膊在他的身边晃啊晃,却没有了挽他的勇气。毕竟如今的我们,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他,肯定内心也不平静。要不,他怎么会说“知道吗,当初我多想让你留在苏州,可是没想到,你竟然那么争气,竟然考上了研究生。你的学历越来越高,而我却没有做出什么名堂,所以,我就刻意不和你联系。”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泪水不争气地爬满了脸。
你怎么了?他忽然就扳过了我的身子,我把自己投入到了他的怀抱,不肯抬头,满脸的泪水沾满了他的胸膛。
“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在脑海里一遍遍地默念这句话,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他的气息。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好闻。可我,也许再没有机会停留在他的怀里了。
因为任务紧,他当晚就要赶回去。我是多么的不舍,渴望他能够留下来,哪怕一晚。可是,不行。他是军人,还有他的兵在跟着他。
望着他的车消失在车水马龙里,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六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电话里,我们经常问候,谈工作谈家庭,谈同事……唯独,不谈情感。
我慢慢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把那不安分的像野草一样疯长的情愫压下去,变成一缕和煦的风,一潭清彻的泉水。
又是情人节了。而我的生日,就在情人节的前一天。我打电话给他:“怎么不祝我节日快乐?”我故意把“生日快乐”说成了节日快乐,看他如何应付。
他沉默良久,说:“知道吗,你在苏州上大学时,你生日的那个晚上,你就那样躺在我怀里,那样毫不设防,把我害得有多苦吗?我用多大力量才控制住自己的吗?所以去年再次见面,我不敢再让自己留一个和你独处的时间,所以我才会连夜匆匆赶回去,我是在躲你,躲我自己。”
他又说自己在训练中受了伤。所以这段时间没有和我联系。
我原本平静的心,又乱了。我真的,很想、很想去看看病床上的他,可我却不敢,害怕我们的相见,会毁了两个家。
你说,我该去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