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于年少时的我,是用嘴吧唧、吧唧吃出来的。
贪吃一向是孩子的天性,可乡下的孩子哪能跟城里的相比,除了一天三餐饭,基本没什么吃食。于是就把贪婪的眼光盯上乡间的花花草草,凡是能入口的,一律不放过。
最早吃的该是榆钱儿。只记得一夜小雨,房前屋后满树的榆钱儿就一串串地开了,圆圆的薄薄的,在风中摇曳着身姿。馋得我在树下口水直流,哪还顾得了父母不准爬树的警告,哧溜哧溜几下就爬上了树,稳稳当当地骑在枝头,捋一把塞进嘴里,美美地嚼着。柔柔的,软软的,细细一咂摸,满口的清香劲儿哟!
可惜榆钱儿翻飞不过半月间,很快就变老、变黄了。接下来就只能满心期待着“三月三,抽茅尖儿”。抽茅尖儿倒是比吃榆钱儿容易得多,山坡上、田埂边,到处都是。趁着天好,约上几个伙伴,一路疯闹着就爬到了田埂上,先分了各自的地盘,然后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翻茅草,专找嫩的饱满的抽。费了半晌的工夫,嘴里塞得满满的,浑身上下几个口袋也都塞得满满的。歇息的时候,找个地儿,全都摊出来,一根一根地数,比比谁抽得多。
那个时候,我们整天游荡在田埂上抽茅尖儿,连吃饭都忘了,每次都是大人长一声短一声唤回来,免不了一番训斥。但这并未减弱我们抽茅尖儿的兴致,直到茅尖儿老了,嚼得腮帮子发酸才罢手。
再后来就是挖野菜。田间地头到处都有,地菜、马齿苋、苦菜什么的一箩筐。
槐花开得太慢了,要等到四五月份才盛开,春天已经溜去大半,只好算作春日里最后的吃食了。槐花盛开时很好看,一簇簇白中带黄的小花,不但勾眼,还能散发出迷人的清香。只是吃起来不太容易。槐树浑身都是刺,爬不得,只好用镰刀绑到长竹竿上去削下来,然后再捋,顺便放几朵到嘴里,甜丝丝的。
如今,为了工作,几年难得回乡一次,每每想起儿时的记忆,就禁不住咂嘴:春天,就是这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