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里，每逢随父亲外出，走在街道上，父亲总是要求我走在他的右边。虽然隐约地知道父亲这样要求的根由，但常常走着走着就渐渐被沿途的街景所吸引，忘乎所以地在父亲前后左右，边走边撒欢儿，甚至时不时走到了马路当间。每当这个时候，就会遭到父亲低声的呵斥：走我右边来！有时脑袋上还会被父亲不轻不重地弹上个“脑夯儿”。这个“脑夯儿”让我渐渐习惯了走在右边，在父亲温暖的身影下一天天健康成长，直到有一天能够与父亲比肩而行。

　　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女儿。带女儿外出时候，也像父亲当年要求我那样，让她走在我的右边。丫头乖巧但活泼，尤其一张小嘴叽叽喳喳，像出笼的小鸟，一路问不完的问题、说不完的话。每当她忘记要求，边说边比划着走到我左边车辆穿梭来往的一侧，我就会提醒她：右边走！有时为给她加深记忆，还会顺手揪着她脑后的“马尾辫儿”轻轻扽一下。这个时候丫头总是叫唤一声：“呀——讨厌！”然后捂着自己的辫子，满脸不情愿地走回到我的右边来。只是，要不了多久就又会故态重萌，父女间重新上演一遍“错位、提醒、揪小辫”的过程。

　　但是有一次，在被我呵斥并揪了小辫之后，丫头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挽着我的右手，一直安安静静地走路，没有再发生那种“搁爪就忘”的情况。我有些纳闷儿，停下脚步，侧脸低头看她：“怎么，生气啦？”没想到，丫头的眼睛里居然雾蒙蒙的，小脸上流露出毫不遮掩的感动：“爸爸，我知道你为什么让我走右边，那天放学，我就看到一个人被摩托车撞倒在马路上了。可是，你自己也要小心啊。”我心里微微一颤，俯下身往怀里轻轻抱了抱她。

　　是小女孩生性细腻敏感，还是男孩子天生就顽皮模糊？不管是什么，女儿的话提示我重又看到我心底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我沐浴着父爱的阳光，在父亲撑起的一片天空下顺利长大成人，却没能来得及对他说出一句感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