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喝茶总是急功近利地拣那些一加水就香的花茶喝,后来却渐渐尝出了铁观音的好来……竟像这沧桑人生中的许多许多……
喝茶解渴,且有益健康。但我喝茶不在这里,我多取的是一个喝茶的趣味。这样,我喝茶总有些穷讲究哩,诸如忙时不喝闲时喝,最好一早一晚,斜倚窗前,在旭日或晚霞的一片明艳一片金色里,握杯憧憬着什么,希望着什么,思索着什么。
《茶说》中说:“茶之为饮,最宜精行修德之人。”说得好!世人多喝茶者,但真正适合饮茶者有多少?清初文人杜睿,为避战乱流寓南京鸡鸣山,茅屋两三间,穷困却不潦倒,竹沥清泉,泡茶品饮一往情深。有慕名造访者,官再大而不对品者,先生当睡,只嘱童子不得喊醒。不趋炎,不附势,这是先生为文人所立的一竿高标。此为今人可取或不可取,我不敢妄说,但我极赏他那种不为名利所困,孤标傲世、讲究人生清静的风格的。
天晴少有阴云的好日子总是多有的。我住二楼,临南有面硕大的窗子,太阳乍从东方天际露脸,满窗就是一片辉煌。尽管有一日之计在于晨之说,其实不必在意,沏茶临窗,街烟缕缕,茶雾氤氲,就忘乎所以了,只管看窗外之景,品你的茶去。晨茶不宜多,只图在春光中啜饮品享的一点清肃,在清肃中清心,明代学者黄谏就有“不能洗耳,可以清心”之说呢。
而一天之末,当落日余晖更红、夕阳无限好的时候,静静地静静地,看茶在杯中沉浮,就兀自想到许多句子,诸如“泉从石出清宜冽,茶自峰生味更圆”,诸如“世间绝品人难识,闲对茶经忆古人”,诸如“诗写梅花月,茶煎谷雨春”……还想到许多千古诗文千古事,与茶一同嚼进口中,在细品慢咽中,去进行一种别样的享受。这时看窗外之景也好,观窗外烟火也好,都若古诗文,都若水墨画儿,写意恬淡。
年轻时喝茶总是急功近利地拣那些一加水就香的花茶喝,后来渐渐尝出了铁观音的好来,以至于非铁观音不喝——乍喝苦苦的,一遍二遍余味无穷,竟像这沧桑人生中的许多许多……
今日是2008年夏月间的一日,正是一场微雨之后,天景分外妖娆。时,有远方友人问候来,问我在做着何事。我曰:“临窗品茶,闲看窗外一片美好。”
友人片刻静默后,连连慨叹一串:“好!好!好!好一个临窗品茶!”
马 立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