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与秋林是哥们儿，从小是比着肚脐长大的。

　　世上的事难说呀，比如说可能秋林与马拉一起发达富足，可能秋林与马拉一个发达富足一个平庸贫困，也可能两个人都很平庸贫困地过着日子……无论是啥样的结果，也许都会演绎出一段曲折的人生故事。这是没办法的事，世事如此。

　　马拉白净高大，眉心有颗痣，大人们都说是祥瑞痣；秋林粗糙矮小，放人群海了去了。不幸的是，后来秋林发达富足了，马拉平庸贫困了。

　　秋林不是一般的发达，气儿吹似的一下子就拥有了数千万的资产。马拉不是一般的平庸，自打离开做暖气包装工程的父亲以来，毫无商量地做啥赔啥负债累累，以至于举债无门。

　　很不幸的是马拉在离开父亲时说了狠话：离开您老人家我也能活！然而，更不幸的是可人儿杨子追求马拉，给了马拉幸福以外，还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如今马拉混到这份儿上，自然是无颜再面对父母的。得！还是找秋林借钱吧。

　　往秋林远离城区的别墅区有两条路可去，一条是专修的大道，一条是乡村小道。马拉要骑自行车带杨子一起去，就选择了大道。

　　一切都是哥们儿的待遇。秋林挺着充实的肚子，气宇轩昂。因了杨子的缘故，秋林请马拉到别墅区的豪华酒店吃饭，很慷慨地甩给了马拉一沓儿钞票。

　　临别，秋林一只脚跨进了车猝然又收回来，秋林指着宽敞的大道问：你们是从这道儿来的吗？马拉点头。秋林嗓门不高，却一字一句很清楚地说：这路是专供轿车走的。我刚好进城办事，捎你们一程？马拉的脸红了，嗫嚅着。杨子的脸更红了，且带了羞恼的气色。

　　秋林一溜烟儿，没了。

　　不信这道儿不是给咱预备的！马拉“忽”地一下把自行车提调转了头，愤愤地说：杨子，我带你逛逛乡村风情去。

　　马拉和杨子一路沉默不语，在炎日下“呼呼”地来到伊河桥上。伊河很瘦，怯怯地闪着光。

　　桥头有一老者蹲着，头上罩着白绿相间的遮阳伞，旁边还有免费茶水桌。老者给歇脚的马拉和杨子说，免费茶水是行善，算卦其实也是行善，给人消灾指前程。我看你忧郁憔悴，恐怕得我一卦才能去忧哩。

　　马拉不信，姑妄听之，眼睛却透过老者的肩膀看向远处。但杨子信。

　　老者说马拉：你眉心有一痣，这叫“二龙戏珠”，有哥们儿帮你。你女友相里透着财运。俗话说，女人有福，带钱满屋。你呀，就等着发财吧，就像那边的“老鳖孙”一样发大财。老者指着身后面的一片厂房。

　　其实马拉也看到那片厂房了，并且还注意到了厂内的大锅炉和暖气管道。马拉立马呼吸急促起来，豆大的汗珠往下掉，不顾老者再说什么，拉上杨子就往厂里跑去。

　　就这一个暖气工程，马拉凭着在父亲那里学到的技术和秋林的借款，淘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后来，马拉只是奇怪，看样子很难说话很精明的“老鳖孙”咋会很痛快地把工程给了自己呢？那算卦的老者好像就是有意等着给他们指点迷津的，咋恁巧呢？

　　再后来，马拉开着自己的轿车到哥们儿秋林那儿诉说起心中的块垒，秋林拍着马拉的肩膀蛮有意味地哈哈一笑：嘿！哥们儿，也真是巧了，巧了！

　　庄 学／文

　　选自２００7年第1期《中外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