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于杂草丛中,水嫩青葱的茎,橙红的瓣,米黄的蕊,袅袅婷婷,像美人伸出的兰花指,似倦飞的蝴蝶。
看到它时,我是惊叫了一声的,于心深处,遂想起“野百合也有春天”这句话。
它,总是有些落寞,有些清傲。我凝视着它,惊诧这人生初见,却又不敢大声呼唤它的名字,我是那么小心翼翼,怕仅仅是一次美丽的误会。直到有人在我身后惊呼一声:“啊,多么漂亮的野百合!”我才长出一口气,是它,果然!
它的身后,悬崖峭壁上,是层层叠叠、书页状的岩石;脚下,依然是一群群古老的化石,是波痕石、指纹石、竹节岩……
想像这样的情景:12亿年前的某一天,一次剧烈的地壳运动,把这里的海底抬出水面。那时候,还没有人类,甚至于,还没有动物,世界一片洪荒,所谓沧海桑田,所谓山崩地裂……
然而,12亿年后的某一天,在这个曾经的海底,我,邂逅了一株野百合。它与背景相映衬,沧桑和鲜活,沉寂与热烈,鸿蒙同今昔,形成强烈的冲击,把我生生推入一个时光隧道中去。
在这个隧道中,我与一株野百合,一样弱小,都是地球上的一种活物。
阳光在跳跃,蝴蝶在飞舞。那时候,是一样的阳光吧,照着这儿的一片汪洋,只是,那时候,还没有野百合,更没有蝴蝶,没有我。
这地方,叫龙潭峡,距洛阳80公里。
在峡谷的山脊上,我还见到一处石屋,是放蜂人的家。院落,屋子,就地取材,全部用的是大石头,古朴得很。
一位老人,坐在门边,蓝黑的对襟,白花花的头发,在风中,茅草似的飞。她无力地望着我们,眼神很飘。我问,这是你的家吗?她说,是的,我就住这儿。
我说,可以给你和房子照张相吗?她幽幽道,想照就照吧……
老人看上去有90多岁了,黑瘦得像块岩石,她日日夜夜坐在这里,看花花绿绿的游客,看棵棵熟悉的老树,青檀、黄荆和橡树。她的头上,是细碎的阳光,还有成群结队的蜜蜂,嗡嗡不停。
她身后的山尖上,一溜儿排开,放着好多蜂箱,蜜蜂就是从那儿飞出来,飞得漫山遍野。
她的家人,一个朴实的妇女,站在蜂箱边,望着我们笑:要不要割点蜜带回去?山上的蜜,纯净,跟城里买的不一样。
便答应下来。女人拿个罐头瓶,从桶里倒出满满一瓶,装了。是连翘蜜呢,她说,连翘是很不错的中药呢。
拿了蜜,往山下走,临行,把石头房望了再望。
女人冲我们招手,老人坐在门边,闭着眼,养神。外边的繁华,与她无关,她像一块石,一棵树,一株草,还原成了生命最朴素的样子,风来雨去,花开花落,随意,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