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绘兰(左)与刘玉巧早年合影。(翻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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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栏语
女人如花,或有莲的纯洁,或有菊的坚忍,或有牡丹的高贵,或有玫瑰的娇媚。
女人是谜,她们的世界很大又很小,大到天大的苦难和委屈也能承受,小到一辈子只围着他和孩子转。
花一般的女人很美、很迷人,女人花的故事最真也最纯。
三八妇女节将到,让我们采撷几朵女人花,将目光投向女人的世界,探探女人的别样人生,看看女人的别样精彩。
听乔绘兰提及朋友送房之事,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问她:你那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若是男的,似乎还好理解:男女间产生了暧昧之情,男的慷慨一把博美人欢心,并不夸张。
可她这个朋友是女的。按乔绘兰的说法,她和她是“最纯洁的朋友关系”。这就使人好奇:她怎么舍得送她一套房呢?
涧西区丹尼斯百货六楼有个餐厅,人少,暖气足。家住附近的乔绘兰把那儿当阅览室,常抱着一本《论语》在那儿细读。两天前,我在那儿找到了乔绘兰。她是个文雅的女人,50岁上下,身材瘦削,说话、行动异常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谁,我不得不俯身接近她,以听清楚她那段非常经历。
1 这姑娘咋这么甜
乔绘兰17岁那年,正值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城市青年上山下乡,到广阔的农村改造精神和身体。她响应组织号召,去了洛宁县青年农场。
在那儿,她偶遇自己高中时的校友刘玉巧。“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我特别惊讶:这儿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长得这么甜!”即便隔了几十年的时光,思及那次见到刘玉巧的情形,乔绘兰仍很兴奋:“上学时不在一个校区,我没跟她打过交道,只听说她是一个厂长家的姑娘,想不到下了乡,我会和她分到一个生产小组。”
乔绘兰和刘玉巧住在相邻的宿舍,因是同乡,经常相互走动。“刘玉巧比我大一岁,特别能干,干活时双手磨了泡,不叫一声苦。”乔绘兰觉得刘玉巧是个实在人,收工后就常找她聊天,“要是第二天不上工,我们能聊到半夜。”
两个姑娘在共同的劳动生活中结下了深厚情谊。生产队的伙食没油水,刘玉巧的家人时常送来一些肉酱、炒面,让她改善生活。她总是偷偷地叫来乔绘兰一起吃,怕别人察觉,还定了暗号:刘玉巧在宿舍吆喝一声“过来吧”,隔壁的乔绘兰就知道有好吃的了,赶紧跑过去。
两年后,刘玉巧考上技校回了城。乔绘兰黯然神伤:“她那么美,心眼儿好,家世也好,像只凤凰;我又瘦又黑,在她面前常感到自卑。她走后,我没勇气主动联系她,以为我们的友谊就此中断了。”
刘玉巧走后不久,有人通知乔绘兰领包裹。乔绘兰拆开包裹,见是一大瓶子肉酱,上面浮了一层油;还有一封信,是刘玉巧写给她的。这瓶肉酱和这封信深深打动了乔绘兰:“亲妈也没有对我这样好啊!原来她没有忘记我。”
2 不让你看见我的泪
1980年,乔绘兰回城当了一名工人。“凑巧,刘玉巧是我们厂的技术员;她家还搬到了我家对门。”在乔绘兰的记忆中,刘玉巧依然热情,“她家一做好吃的,她就推开窗户叫我:‘过来吧!’跟过去一样。”
转眼,两人都到了婚嫁的年龄。乔绘兰把高中同学肖鹏介绍给了刘玉巧,“那个男人很优秀,正配她”。
刘玉巧和肖鹏一见钟情,婚后不久便辞了职,随丈夫到南方做生意,后来移民加拿大,渐行渐远,与乔绘兰少有联系。
乔绘兰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丈夫是个军官,很本分。在她29岁那年,儿子出生,她专心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忙得连照镜子的空儿都没有”。
如果不是那场变故,生活或将如此平淡而幸福地继续。可是,有一天,邻居忽然提醒乔绘兰:“你的脸都肿得变形了,是不是得了啥病?”
乔绘兰急忙去医院检查,结果吓了她一跳:她的体内生了恶性囊肿,必须做大手术。医生无奈地告诉她:由于囊肿生在敏感部位,手术定会影响她将来的家庭生活。
做完手术,乔绘兰情绪低落,好在丈夫对她一如既往地体贴。“他选择退伍,用退伍补贴金买了一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剩下的钱,他让我带着儿子出去旅游。”
感动于丈夫的付出,乔绘兰深情地对丈夫说:“就算将来你有啥想法,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一语成谶。“孩子上高中时,丈夫在外边有了人,要跟我离婚。”其时,乔绘兰已经下岗,丈夫的背叛让她绝望。
但乔绘兰决定成全丈夫,“他曾经对我那么好,我无法恨他”。1997年,两人平静地离了婚,前夫净身出户,儿子归她抚养。
乔绘兰把房子卖了做生意,不幸血本无归。为了养活孩子,她去当仓库保管员,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那几年,乔绘兰过得窘迫,“和儿子挤住在一个小单间里,六七年都没买过新衣服”。
最困难的时候,她接到了刘玉巧的电话——故人回国探亲,邀约旧日好友聚会。阔别多年,刘玉巧“还是那么漂亮”。她拉着乔绘兰的手,关切地询问她的近况,“大概是听说我过得不好,想帮帮我”。
乔绘兰不想向好友诉苦,“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别人帮不了你”。于是她平静地告诉刘玉巧:我过得挺好的。
刘玉巧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乔绘兰照顾好自己,便匆匆返回了加拿大。
3 你需要的时候,我在
一年后,乔绘兰接到了一个长途电话,刘玉巧打来的。
“她说她回来了,定居上海,还说:‘妹妹,我在洛阳的那套房子离你上班的地方近,送给你吧。’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想反问她开啥玩笑,信号不好,电话中断了。她没再打过来。”乔绘兰没把这个电话当回事儿,“平白无故的,谁舍得把房子送给别人?”
不料4个月后,一个老同学找上门来,要代乔绘兰去办房屋过户手续。经这个老同学解释,乔绘兰才得知,那次打完电话后,刘玉巧就委托丈夫肖鹏两次来到洛阳,办理房屋过户的相关手续。
“她怕我推脱,更怕我难堪,刻意避开我,让肖鹏弄齐所有资料,才托老同学找我过户。”乔绘兰感激莫名,“那房子是她公婆去世后留下的。她娘家也有穷亲戚,也想要那套房子,为了说服家人同意把房子送给我,她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天上掉下个这么大的馅饼,简直让人难以承受!”乔绘兰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她给刘玉巧发了条短信:“我的身体完了,家庭完了,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上帝打开了一扇窗,我接到了你的电话。你送的房子改变了我的生活,我又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对于乔绘兰的感恩之心,刘玉巧反应淡然。“她根本不提房子的事儿,也不让我提。”这让乔绘兰感慨万千,“好多人是说在前头,说了未必做;她是做在前头,做了也不说。我们俩交往这么多年,我没帮过她什么忙,都是她一直在付出,不求任何回报。天底下怎么会有心眼儿这么好的人啊?”
(尊重被采访人意愿,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