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春分,塞北却未见春色。草木被残雪掩盖,松挺拔着苍翠,白杨站立着灰白,在那些灰白细密的树梢上,偶现鸦巢。田野里,大块大块的黑色沃土挣脱冰雪的覆盖,裸露在阳春三月的晴阳里。
天空中有乌鸦飞过,成群结队,鸣叫着,如单一的音符,低沉而沙哑。有黑白分明的喜鹊,孤独地飞过江面上的酥冰。冰下有暗流涌动,对抗着冰面的平静。高坡向阳面已经没有一点积雪的痕迹,这些高坡冬天里曾经是滑雪的乐园。在塞北的冬天,不仅仅是在冰面上有旋转的舞蹈,在这些随处可见的高坡积雪里,还可以尽情地感受飞翔的快乐。举目那些扎眼的黑,感怀如流水一样的时光,如旋转的梭子一样飞逝的岁月。
在塞北,春天里依然会大雪纷飞,雪花柔柔的,伸出双手,迎接那飞扬的洁白,即化,立刻会有丝丝的凉意流淌进心田。而双手则宛如红萝,僵直在冷风里,令人想起青春岁月里早夭的爱情,轰轰烈烈,纯粹剔透,却转瞬消失。也曾试图握住些什么,可最终不得不放手,从此心变得坚硬而冰冷。
残雪渐渐消融,四野泥泞。卷走这些泥泞的是春风。二月春风似剪刀,塞北春风这把剪刀不是裁绿叶的,而是用来切割你对冬天安宁的眷恋。风从四方来,带着尘土,迷住行人的眼,玷污刚擦拭过的明窗,肆无忌惮地嘶吼着,穿过游丝一般的门缝。偶尔,风累了,变得亲切而温柔,在某个鸡鸣过的清晨,也许是晚餐过后的黄昏,信步屋外,空气里有淡淡的轻甜,若隐若现,游入你的鼻孔,胸中油然涌起一股感恩的情怀,寻着这轻甜的源头慢慢伸展……你会发现,风是塞北春天的使者,凌厉里有暖意,平静中有馨香。无论是凌厉还是平静,你都会悟出:寒冬正渐渐离开,夏花指日可待。
诗中写江南是春来江水绿如蓝,还说万紫千红总是春,那些鲜艳欢快的色彩是不属于塞北之春的。寒随一夜去,春还五更来。等到青青草漫过高坡,等到丁香、腊梅开遍城乡的大街小巷,等到浮云飘过白山黑水,等到细雨润泽松嫩平原,等到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时候,已经是寂寞空庭春欲晚,原来夏天已经悄然而至。
满眼不堪三月喜,举头已觉千山绿。我们依然会在明丽和煦的夏日里追忆那曾经拥有过的春天,尽管塞北的春天满目都是荒芜和苍茫,但是它蕴育了生机蓬勃,给了我们对山花烂漫的无限遐想。酒如春好,塞北春天比酒醇。没有十分花柳,依然会有春风唤得笙歌劝君酒,尽管春色年年如旧,依然还会在梦里出现寻芳千百度的容颜,笑醉在百花深处。
塞北春来,同来的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