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绘图 仁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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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从众原是县京剧团的演员。
剧团解散那会儿没地方安排,他就像道具似的被塞到了县总工会。到了县总工会还是没地方安排,他就被塞到了工会生活科。
不用说生活科的岗位是个闲差,也就是统计统计贫困职工人数、发个救济款什么的。老郭知道自己属于马车后的铃铛,有它拉货无它还拉货。
老郭怕自己闲出病来,实在无聊时,他就在机关里遛弯儿,要不然就喊上一嗓子,当然那得瞅没人的时候。有时,他还外出办私事,有时干脆三两天不来上班。因为大家都清闲,也就没有谁发现。
工作清闲的老郭,也不能说一点事儿没有。比如,头儿有时要个数据什么的,就会扯着嗓子喊:“老郭过来一下,过来一下!”可是十有八九,老郭都不会露面。其实这时老郭根本就不在机关,早撒丫子不知跑哪儿去了。
喊不应老郭的头儿从来不怀疑老郭不在岗上,因为老郭没有脱岗的样儿。
比如冬天,老郭的办公桌右手边上总是摆着蓝呢子鸭舌帽、蓝白条围巾,椅子靠背上总是搭着蓝色短大衣,这都是老郭上下班的行头。外边能冻死个人,没带行头,老郭不会走远。头儿心里这样想,同事们也这样想。
比如夏天,老郭的办公桌右手边上总是摆着一把折扇,墙上还挂着一顶草帽。外边能热死个人,不带行头,老郭不会走远。头儿心里这样想,同事们也这样想。
机关里的事多数不是啥急事,喊不应老郭的头儿见着老郭的时候已经安排完事,就把喊他着急上火的事撂到了一边儿。
可是,机关里的同事在一块儿整天照面,时间长了谁有点小猫儿腻难免不被别人发现。不久,同事小孔就发现了老郭那点小骗术。一个冬天的下午,小孔外出办事回来,顶头看见老郭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他印象很深,老郭穿的是蓝大衣,戴的是蓝色鸭舌帽。面对面时,他跟老郭还打了招呼,可是进到办公室,他瞧见老郭的那套行头还在。
“莫非老郭的大衣、帽子是两套?”小孔心里起疑。
也真巧,头儿那会儿正好扯着嗓子叫老郭。
“老郭出去了。”小孔只能如实说。
“不会吧,他的大衣、帽子还在这儿呢。”站在老郭他们办公室门口的头儿说。
小孔说:“我在机关门口眼睁睁地见他往外走。”
有这事?头儿将信将疑,但是小孔的话又不能不信。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就把老郭的大衣、帽子还有围巾抱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那个下午,机关里的人谁都没见到老郭的影儿。
第二天一上班,老郭就拉长了脸。“谁见我的大衣、帽子、围巾啦?”他扯着嗓子喊。
大伙儿知道是头儿干的,都不言语。
头儿晃晃悠悠地过来说:“你啥样的大衣、帽子不见啦?”
老郭说:“就是……就是我现在穿的这样的!”
大家都憋住劲儿不笑。
头儿一本正经地说:“也就是说,你相同的大衣、帽子还有围巾,是两套!”
“是两套,是两套!”老郭忙不迭地说。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这时人们才明白了。有人说,到底是演员呀,老郭是把工作当成了演戏。
机关实行改革时,郭从众自然被末位淘汰下了岗。头儿认为老郭该下岗,大家也都认为老郭该下岗,原因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他好脱岗,还用道具骗人。
可是,下岗人员的名单公布没两天,老郭的申诉报告就递到了县政府。他的申诉理由也很充分:我有时脱岗是因为没有工作可干。如果科室也能末位淘汰,我认为工会生活科应该裁掉,因为那个科室跟我一样也是道具,没用的时候多有用的时候少。
县领导知道郭从众说的是实话,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理,因为他们没权撤销工会生活科。因此,郭从众得以继续当他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