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西人为孩子起名,有雅有俗,各县差异甚大,但有规律可循。
旧时婴儿出生后,都要起“乳名”,俗称“小名”或“奶名”。“小名”使用阶段,一般为哺乳期至上小学前。到了入学年龄,还要起一个学名,俗称“大名”或“大号”,有的还要起个“字”,或者给个“绰号”。譬如著名曲剧演员新安县人蓝辑吾,乳名瑞子,字呈瑞;孟津人著名作家李凖,乳名铁生;还有绿林出身的镇嵩军将领柴云升,字春霆,乳名书经,后因在杨山与王天纵、关金钟、张治公等10人结拜为兄弟,排行第八,绰号“柴老八”。
有资料显示,建国前,洛阳民间给小孩起名大致可分为六种类型。第一是以吉祥语起名,如天喜、福禄、富贵、英杰、高升等。
第二是以出生年、月、日、时、季、节起名,如甲辰、寅虎、丙午、迎春、孟夏、立秋、秋菊、冬生、黎明、晓亮等。
第三是以辈分排行起名。如洛宁孔姓从66代开始,家庭辈分排行联语40个字,要求本家族男子按辈分排序,分别照字起名。这40个字是:“兴毓传继广,昭宪庆繁祥;令德维垂佑,钦绍念显扬; 建道敦安定,懋修肇彝常;裕文焕景瑞,永锡世绪昌。”若属于“茂”字辈,就要以“茂”字作为名字中的一个字,这个字必须起大名用。
其实,不但洛宁孔姓按这样的辈序起名,天下孔姓都是这样。因孔氏家族为“天下第一家”,为便于管理,其在内部建立起一整套组织系统。明洪武年间已定10个字(自56代至65代):“希言公彦承,宏闻贞尚衍。”接下来从66代起,又定了这么多的字,据说还是皇帝钦赐的。
第四是以自然风物起名,如金虎、玉龙、金凤、天星、梅兰、长松等。
第五是以性别起名,男孩多用振、勋、国、卿、龙、廷、章、堂、林、儒等字,女孩则多用花、英、粉、桃、凤、霞、娟、玲、兰、婷、月等字。
第六是以长幼顺序起名,长子多用元、伯、大、先、头起名,幼儿多用跟、随、小、末起名,多子女者,喜欢重复用一个字,如春生、春先、春霖、春山、春江等。
其中起乳名有两大特点,第一是命名要快,不能拖延;第二是要通俗,不能太雅致。因为孩子满月之后,要抱出来让大家看,别人开口便会问:“孩子叫啥名?”这时,要把事先起好的乳名报出。这样,看的人便用手指轻触小孩脸蛋,喊着乳名,逗小孩。若是还没有起名,只好说:“俺还没起名哩,您给起一个?”围观的人便会相互邀请:“他大叔,他二伯,您有学问,快给孩子起个名吧!”
因为是乳名,不是正式名字,要得又很急,所以不必推敲,亦不必太雅。若期望孩子好养活,长得结实,就起名为铁蛋、铁拴、铁锁、石头等。若表示孩子很娇贵,就起名宝子、宝娃、金贵、拴紧、拴保、锁柱、拴柱、绑柱等。若巴望多子多福,就为男孩起名成群、满堂、重来,为女孩起名婷婷(停停)、改改、招弟、换、够。若嫌孩子太多,不想要了,但又生了(当时避孕措施落后),就为最后一个孩子起名为滴拉、狗尾巴、狗剩、多、余、停。
还有根据孩子皮肤的黑白、身体的强弱等,故意反其道而取名的,皮肤白的偏偏叫黑妮、黑丑、黑蛋、肮脏,皮肤黑的偏偏叫滋腻、白玲、雪花、玉芬;身体弱的偏偏叫金刚、结实、石磙、铁锤、大壮;看上去很机灵的,偏偏要叫傻蛋、傻春、小憨、憨瓜,看上去木讷不机灵的,偏偏要叫精细、聪聪、机灵等。
这是起的乳名,不那么考究,只是个代号而已。待起正式名字时,也就是起学名时,就要好好斟酌一番了。但过去农户人家,多是靠种地为生,所以为孩子起学名,也离不开稼穑农事,譬如女孩子叫春苗、莲叶、春桃,男孩子叫春耕、丰收、丰年。
若是经商做生意,便给孩子起名为旺财、有财、兴旺、治业等。喜欢练武之人,给孩子起名为学武、耀武、治军等。期望孩子报效祖国、光宗耀祖者,就起名荣宗、耀祖、治家、世昌、国栋、安邦、保国等。
再者,豫西人起名有“避偷生”之习俗,男孩生下怕是“偷生鬼”,担心不好养活,便给起个怪名,表示不那么娇贵,于是乎,狼、狗、驴这些在常人看来很怪异的名字,也都上了户口簿。
在封建社会,譬如在清朝,洛阳只有大户人家或者书香门第,才为女孩郑重起名,一般家庭都不重视为女孩起名。一般女子仅有乳名,没有学名,即使起了学名,也很少使用,称呼时多用乳名,这是因为女孩结婚后,其本名便淡出。
结婚后,丈夫向外人介绍妻子时,一般说“屋里人”、“屋里头的”,在家中呼唤妻子时,也不叫她的原名,而是叫“孩子他娘”,或干脆以他们大女儿的名字,来代替对妻子的称谓。譬如大女儿名叫“春桃”,丈夫唤妻时,便唤“春桃”,但在呼唤时,声调、情感、语气要与呼唤自己女儿时完全不一样——妻子完全能听懂是在叫她,女儿也绝对不会胡乱答应,这实在是很奇怪的现象。
女子结婚后,若需用书面语言称呼她,只需在她的姓氏前加上夫姓,后缀一个“氏”字便可。譬如某妇人姓李,夫姓赵,便称“赵李氏”。寡妇卖地,地契上便多有此类“陈李氏”、“陈许氏”、“孙张氏”字眼,这是不尊重女性的表现,她们“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不但天赋人权被剥夺,连名字都不能拥有。
洛阳诸县起名各有特点:新安县、洛宁县习惯名后带“子”字,取单名者,后加子字。取双名者,长辈叫时,只提一个字,后面仍带子字,这其实是爱称。栾川县大清沟乡新南村王姓,在姓名之前还要加上外公、外婆及父母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如“王锦辉”,他的外公名常永和,外婆名潘麦,父亲名王振西,母亲名常香,而他本人的名字则为“和麦西香·王锦辉”,这大有西方人起名的味道了,令人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