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上班,办公楼里格外冷清,大家像蛰伏在“年”里的蜗牛,各自埋首在温润的壳里,不肯爬出来。午后,开了空调的房间都关着门,空气里仿佛在酝酿一场复苏。
沏一杯绿茶,翻阅《禅林》,淡然的心泛起了一缕烟气。什么是佛,师曰:“运水搬柴,无非佛事。”什么是禅,道诠:“待到雪消后,自然春到来。”此句一得,满目生辉。枯树尖头的柳芽,荒草地上的绿痕,顿时在心上绽开了苞儿。
拜了多日的年,脱口的吉祥、挂心的念想、红红火火的祝愿,终于随着逐渐稀落的爆竹声而沉静下来,生活恢复了按部就班。我觉得,此刻自己就像一棵等待春天的树,心里装着期盼,存着热望,不论冬雪多么苦寒,春天,满园总要姹紫嫣红开遍。与其说这是草木之于时序的挑衅,不如说山水草木皆灵性。自然造化常常令人称奇,师法自然,人类当有收获不尽的教益。
对于惧怕寒冷的我而言,冬季那一袭肃杀的围剿,会让我遍体鳞伤,红肿的冻疮、冰冷的四肢、瑟瑟发抖的身体,最难堪的是意志力也被摧残,做什么都伸不开手脚,一副身心俱疲的狼狈样。老公会握着我怎么也焐不热的手脚,对儿子说:“看你妈冻得这可怜劲儿,能让她冬眠就好了。”儿子也认真地搭话:“妈妈属蛇,就应该冬眠。”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的确,生活就像四季,不以人的喜好而删减。反倒是喜爱的时光总感觉转瞬即逝,来不及受用似的。“一春常是风和雨,风雨晴时春已空。”我们的幸福常常是在别人眼里,自己却不易觉察。人的愿望有大有小,有实有虚。辞旧迎新,谁都想顺风顺水,菜篮绿,股市红,要雨得雨,要风得风。然而,唯有举世和平,社会安宁,个人的事业抱负才有着落,小家的康乐幸福才得根基。
常常,我会回忆童年,在旧梦里寻找故园的芬芳。春暖花开时,推开一扇虚掩的门,山南海北地一通寒暄,温暖了缄默的心田。放眼窗外,劳作的工友给寒冷的冬带来一丝温热的气息。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能住进春天,还有什么不常念常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