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次文人聚会上遇到一位教授,他走过来对我们几个烟民说:“我知道我出现会让你们扫兴,我是著名的禁烟活动家,多次上书中央领导人宣传禁烟。你们文人,写文章不抽烟怕没有灵感,其实,不吸烟也能写出好文章。”后来,我看到这位教授写的文章,还有诗,我知道抽烟也无法再赋予他任何灵感。
多年前,我就听人说,吸烟是野蛮人的行为,欧洲是文明的地方,吸烟者很受歧视。后来,我去了戴高乐机场,吸烟区是开放式的,像一个下沉的庭院,进去之后发现天花板更高了,足有20米,烟雾缭绕着上升,可不像首都机场的吸烟室那么憋屈。
后来又听说,欧洲国家越来越反对吸烟,公共场合都禁止抽烟了,包括戴高乐机场。去年6月,我们到慕尼黑机场转机,刚下飞机,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烟灰桶,显然是为长途飞行下来憋坏了的人准备的,我们一边抽烟,一边感叹:这才叫人性化呀!
在加拿大温哥华机场,我正在吸烟室里听两个小伙子盘算怎么倒腾二手车,忽然进来一个美女,她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全吸烟室里的男人都把自己的打火机递过去,但她安静地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安静地吸烟,离开,留给我一个难以磨灭的印象。不过,这是在加拿大吸烟的最佳记忆,这里有屋顶处不能抽烟。
陪同我们的导游是一位户外运动专家,我在加拿大的高山峻岭中抽烟,要掸一下烟灰,他会把手伸过来,让我掸在他手上,我甚至可以在他手上掐灭一个烟头。这样一来,我就不好意思抽烟了。后来我准备了烟丝和烟斗,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人,我就抽一锅烟丝,不用掸烟灰,一锅能抽半小时。
在瑞士,火车上已取消了吸烟车厢,这一措施经过了瑞士的全民公决,只以微弱优势获得通过。我曾和一位叫苏珊的编辑吃饭,并向她询问瑞士会不会限制抽烟。她很愤怒地说:“别扯淡了,我可不想生活在那样的国家。”
一位瑞士作家这样描述典型的瑞士人,“抽味道难闻的土烟”,“除了仰慕高山,他天生厌恶一切超过中等水平的东西”,“每到天气晴好的周末,他会从冰箱里取出食物,带上他的收音机,乘火车、汽车,或骑马,有时候是步行,融入大自然。他需要让他的肺腔吸满清新的氧气,欢度良辰美景,感受爱国主义迸发出来的激情。周日晚上,他带着从祖国神圣大地上汲取的热忱回到舒适的家中。他感到自己强壮、自豪、诚实、纯洁。他再次体会到作为瑞士人的荣耀”。
我在铁力士山和皮拉图斯山上体会到了这种感受,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抽上一支烟。
——摘自苗炜散文集《让我去那花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