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来,丢失的8张素描一定是寄信人擅自拿走的。问题是,那人为什么要从画家手中拿走自己的素描呢?
疑云重重的久美子怎么也不明白对方的想法,看来唯有见面才能让这些疑问水落石出。然而,久美子并不希望警部补跟着自己,她强烈要求警部补留在旅馆里。警部补答应了。
十一点整,久美子沿着小路朝山门走去。十几分钟过去了,她站在山门的石基上,还是没有人来。她一会儿爬上石阶,一会儿又走下石阶,还走进松树林里看了看。对方指定的见面地点是山门附近,她只能到处转悠。
久美子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她忍不住朝下车的地方走去。这时,有三辆进口轿车顺着坡道开了上来,只见车里坐着清一色的外国人。看来,来京都观光的游客,也会来南禅寺参观。三辆车径直开到了只能看见白色墙壁的方丈小屋前。
久美子又顺着原路折了回去,可还是没有看见任何人迎面走来。眼看快要过信中指定的正午时间,还是没有人来。久美子担心自己一直站着不动会让人生疑,于是朝山门的方向走去。
在山门正面,外国游客对支撑山门的大柱子很感兴趣。他们大都上了年纪,女士基本都有丈夫相伴。他们看起来是一群正在享受人生、四处观光的老年环球旅游者。
久美子引起了这群外国人的注意,他们看着她窃窃私语起来。久美子两颊绯红,赶忙走开了。她默默地朝另一堵墙壁走去。从这里也能看见山门,只要山本千代子一出现,久美子就能看见。外国游客陆续离开了山门,似乎又返回了方丈小屋那里。
已经过了下午一点,久美子认定对方一定会来。之所以没有准时出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阻挡了她的脚步。这样一想,久美子反而担心起对方的安危来。
她一直等到下午一点半,还是不愿意离开。好不容易从东京来了一趟,真想亲口问问对方是怎么从笹岛手中得到那些素描的。
既然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久美子干脆买了张门票,进了寺院。
刚才那群外国游客正在参观,他们站在宽敞的走廊上,眺望着庭院的景色,还有人举起相机拍照,或是交头接耳。导游继续用英语和法语介绍。
外国游客参观得很认真,其中还有一对外国夫妇走到栏杆附近,坐在木板上。那位女士用丝带扎起一头金发,非常漂亮。她看上去快50岁了,但长得很标致。其他女性的衣服都是艳丽的颜色,这位夫人的衣服却不那么显眼。
一旁的男性好像是她的丈夫,他的头发都白了。阳光下的白发非常炫目。他戴着墨镜,并拢双腿站着,两手相握,垂在身前。虽说是外国人,可他的鼻子不是特别高,五官的轮廓也不是那么立体。这群外国游客中有三四个人的面容挺像东洋人的。这名戴着墨镜的外国人也是如此,而且他的肤色也不是很白。
她还是很在意写信叫她来的人。她担心对方在自己参观的时候突然出现。
离开昏暗的方丈小屋,久美子再次被屋外的光亮笼罩。山门就在正面,一看就知道有没有人在。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久美子就想下到正因庵门口。山本千代子会不会在她下台阶的时候迎面走上来呢?
对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个男人,好像在散步。透过树木之间的缝隙,久美子看见了对方的着装——是铃木警部补,他果然来了,他果然在暗中监视着自己。不,警部补是在等待与久美子见面的人!他没有遵守与自己的约定。
就在这时,载有外国游客的三辆轿车从久美子身旁呼啸而过。
(摘自《一个背叛日本的日本人》 松本清张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