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男,1969年出生于湖北,曾就读于中山大学大气科学系、暨南大学新闻系。从事新闻工作10余年,现任校长、杂志副总编。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发生后,他奔赴灾区,耗时3年,白天四处奔走,夜晚寄宿板房,采访过170位幸存者、救援人员、志愿者,采集了数百小时的录音资料,整理出80多位当事人的口述资料,还原了200多人的灾后7日生活。
四川省阿坝州汶川县,卧龙自然保护区,一场仪式正在进行。专程从北京请来的演员、从各地赶来的记者以及蜂拥而来的群众挤满了会场,好不喜庆、热闹。这两天,该县“喜事”接二连三,县长廖敏心情非常不错。
这是2008年5月12日的上午,廖敏出席的是一场大熊猫认养仪式。浙江新安化工集团认养了两只大熊猫,它们和另外6只大熊猫一起,即将被送往北京,于奥运会期间在全球来宾面前亮相。
午饭后,廖敏和新安化工集团董事长王伟的车队从卧龙出发,驶向40公里外的映秀镇。车队不急不慢地行驶在大桥上,车窗外就是川西的秀美景色。坐在后排的王伟远远看到窗外山体的巨大塌方,大叫一声:“泥石流!”另一名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员工也惊叫起来:“地震了,快下车!”他们迅速打开车门,顿时,一股混合着尘土与沙石气味的强气流充满了整个车厢。
下车后,他们发现一块数十吨的巨石已经把车队后的桥面砸出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大洞。离他们前后很近的地方都是巨大的塌方。此后,廖敏在这荒郊野地里呆了好几天,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这天中午,汶川县漩口镇蔡家杠村二组村民何国伦一个人在饭桌边坐着喝啤酒。几杯酒下肚,他正要抓起酒瓶再满上,突然三声闷响,将他吓了一跳,桌上的酒杯也晃了几下,紧接着整个跳了起来,啤酒洒了一地;桌子也剧烈抖动起来,随之从天花板上抖落下一些白灰。何国伦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他想站起来,但又是一阵震动从边上的牛眠沟传来,地面整个儿开始剧烈晃动,将他掀翻在地。
地震了!
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地震使大量碎石从莲花心沟白流槽的山坡上喷发出来,喷口在坡面上形成了一个直径约40米的大洞,旁边还有两个小一点的喷口。
这些流动的石头势不可当,摧毁着沿途遇到的一切东西。恐怖的石流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最靠近爆发点的人还没有看清周围情况就已被冲击波击倒,并被随后奔涌而下的数百万立方米碎石掩埋。汶川县漩口镇蔡家杠村二组76岁的张素华和86岁的王汉章老夫妇,居住的木屋就在白流槽正下方约一公里处,他们很可能是汶川大地震最早遇难的人,但也有人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这天,75岁的村民姚功名正在山上砍竹子,无意中来到了白流槽。他就站在爆发点的后方,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大跳,接着他看到一堆堆石头从地下飞了出来,空气中也弥漫着硫黄的味道,周围雾气腾腾,很快什么都看不见了。即使他幸运地站在喷口的后面,但那些飞溅的沙石还是擦伤了他的手。但他已无暇顾及,因为紧接着周围山上的石头就开始大量滚落,他不得不专心地躲来躲去。
这是2008年5月12日的下午,地震在莲花心沟爆发,并带来了大量的固体塌方。这些塌方犹如洪水般铺天盖地,仅3秒钟就从莲花心沟冲进牛眠沟,其间固体流曾受到山体阻拦,产生了3次折向,折向处有明显的上扬迹象,最高处达60米。经专业测算,有300多万立方米的固体流在地震瞬间倾泻,以每秒400米左右的速度,在6秒钟时间里,沿牛眠沟向前推进了2.5公里左右。
地震时蔡家杠村有280多人在山上,最终16人遇难。地震虽然在这里爆发,但村子的主要区域在爆发点后方,这让他们没有产生更多的伤亡。地震还不满足,它将要到人口密集的地方展示威力。第一个将要被地震撕裂的城镇,就是离爆发点东北方向7公里的汶川县映秀镇。
(摘自《汶川地震168小时》 张良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