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脚步不停，径直来到一间偏房。这是处于角落中的一间房子，门上还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老太太掏出钥匙，颤巍巍地开了房门，顿时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大家不禁打了个冷战。

    屋里很暗，突然传来嘶哑的声音：“赵妈，你带着两个男人来做什么？”

    原来老太太姓赵。她摸索着点燃了灯，玉成和韩方向刚才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大吃一惊。眼前坐着一个苍老的男人，他的双腿被铁链子锁住了，似乎有些年头了，脚踝处已经生出了一层老茧。

    这个男人年纪不小了，蓬头垢面。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干瘪塌陷，原来他是个瞎子！

    “你是谁？怎么会被锁在这里？”韩方纳闷儿地问道。

    那个老男人晃动了一下脚镣，愤怒地狂笑几声：“哈哈，你这个孽子，孽子啊！现在终于得到报应了吧！”

    听他说话有些不着边际，韩方愈加纳闷儿，话还没出口，那个男人又用嘶哑的声音喊道：“刘云轩，你死得好哇，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孽子！”

    听到这里，韩方和玉成顿时一惊，玉成沉不住气，脱口而出：“难道你是刘云轩的父亲？”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们屏住了呼吸。

    “哈哈，父亲，父亲……哼，他不配做我的儿子，他就该千刀万剐啊！”话虽然这么说，苍老的他却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但这种悲伤的表情转瞬即逝，瞎眼老人又恶狠狠地说：“哼，听你们口音是北京人，莫不是专门为他而来？对了，站在左边的胖老头，你究竟是谁？”

    听了这句话，不仅是玉成，就连韩方都惊诧不已，难道他不是瞎子？或许觉察出了空气中的沉默，瞎老头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哼，就算我瞎了眼，也比你们都看得明白！”

    原来，世间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功夫，就是“听声辨行”。也就是说，虽然眼睛瞎了，却可以通过人的说话、脚步声以及呼出的气息等，在瞬间分辨出人的身高、体重和年龄，甚至身体形态。当然，韩方活了几十年也仅是听闻，今天第一次碰到，不禁万分惊讶。

    眼前的这个老男人究竟是不是刘云轩的父亲？如果是，又怎么会被关在后院？这个老头怎么会对刘云轩恨之入骨？一个个谜团困扰着韩方，这似乎是个巨大的旋涡，他已经在无形中被卷入，有些身不由己了。

    “老人家，我非常佩服您的‘眼力’，不瞒您说，我为一样东西而来——龙砚……”

    “龙砚，龙砚……”老人在喃喃自语，刚才的愤怒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不由自主地惊惧和悲伤。沉思良久，他终于仰天长叹：“龙砚，为了它，我的祖辈备受磨难！为了它，我们父子相残，是他带人弄瞎了我的眼睛！”

    “什么？”怪不得他对刘云轩有这么大的仇恨，原来如此。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大家惊愕不已的时候，在这个瞎老头身上，大家知道了更多有关龙砚的故事……

    “400多年前，严嵩为了巴结朱厚熜，差遣了百余工匠在龙眼山寻找奇石制作砚台，其中就有我的先祖……祖上在当时手艺一流，凭借过硬的手艺，担当了工头。后来砚台成形，龙心大悦，严嵩加官晋爵，可那些普通的工匠被饿死、累死的不计其数啊！”

    老人喘了一口气，继续说：“后来，刘家的制砚手艺一代代传承下来，方圆几百里都知道我们是做砚台的高手，宫里的‘盘龙砚’便是出自刘家人之手。也正是依靠做砚台，刘家才在这里建了偌大的宅子，在这方圆几十里也算小有名气。3年前，也就是1912年，大清皇帝正式退位。在退位的前夕，宫内混乱无比，龙砚丢失。你们知道是谁将龙砚拿走了吗？”说到这里，老人用惨白的瞎眼“看着”韩方，甚是骇人。

    其实，此时的韩方已经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但他还是有些不信，轻轻摇头，声音里有一丝难掩的苦涩：“难道是刘云轩？”

    少顷，老人含泪道：“孽子啊！一年前他回到老家，我这才知道了事情真相，原来他要把那东西卖给倭寇！”

    听到这里，韩方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卖给日本人？”

    （摘自《龙砚——绝命追踪83天》 澹台镜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