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空被一片乌云笼罩着。大风肆意地吹，透过门缝吹进屋内，烛光有些弱不禁风，随时都可能熄灭。看着忽明忽暗的烛光，韩方的心一直往下沉。

    据韩方打听到的消息，日本已经在大规模刺探中国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情报并整理成册，称为“末次情报资料”。就在东城栖凤楼七号，“末次研究所”已挂牌运作。这是一家日本人开的情报机构，负责人叫末次政太郎。据说这个人在中国干了30多年情报工作，收集了大量资料。

    韩方没想到，400年前制造的珍贵的龙砚竟然也和日本人扯上了关系，难道刘忠盗取龙砚是为了卖给日本人？要想解开这个谜团，看来还要依靠刘忠的父亲，从他的嘴中会得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韩方面对的却是个怪老头，当他喊出“倭寇”两个字后便闭上了嘴巴，翻着可怕的白眼珠，再也不肯吐露半个字。韩方在屋内踱起了步子，心中难免有些焦躁，看着那快被风吹灭的蜡烛，他的眉头紧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刘忠的父亲，没了主意。

    见师傅心神不宁，瞎老头也不说话，玉成有些着急，对老头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你儿子刘忠死了，你的儿媳妇和孙子现在也是凶多吉少。”

    “你，你说什么？他们怎么了？”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刷白，丑陋的容貌让人不敢正视。

    刘忠的父亲全名叫刘谨瑜，在这一带的辈分较高，早年曾经中过秀才，不过因家传的手艺，他并未进入官场，而是跟着父亲潜心研究砚台的制作。他聪慧异常，在30多岁的时候已经小有名气了。按理说，刘家的家世不错，至于刘忠为何入宫当了太监，这里还有另外一段隐情，说起来话长。此时的刘谨瑜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他最为担心的是儿媳和孙子。

    他的儿媳姓丁名兰，虽说这房媳妇是刘忠入宫后娶的，他们夫妻之间也是名义上的，但她一向孝顺，自从入了刘家门，家务事全靠她操持，这么多年没有半句怨言，对刘谨瑜也很孝顺。至于孙子阿宇，那更是不必说了，虽然不是亲孙子却胜过亲的。这会儿听说出事了，刘谨瑜能不着急吗？他的身体左右摇晃，铁链子发出了巨大响声，惊得玉成倒退好几步。

    “赵妈，钥匙，我要出去，出去……”刘谨瑜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老太太也吓得不轻，慌忙瞅瞅旁边的韩方，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韩方向前两步，试图先稳住刘谨瑜：“老先生，不要着急，我的朋友已经追出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刘谨瑜显然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他面目狰狞地挣扎着，韩方只好转头：“赵妈，如果有钥匙就先帮着打开链子吧！”

    赵妈没说话，目光有些躲闪，只是轻轻摇头，似乎有难言之隐。韩方急得额头冒汗，屋里突然安静下来，韩方愕然，转头望去，看到刘谨瑜正翻着白眼死死盯着他们的位置，嘴唇翕动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种不自然的痉挛，用手指着赵妈的方向，嘶哑地喊道：“你，你不是赵妈！”

    “什么？”韩方和赵妈靠得最近，此时听到这话，他微胖的身体退后好几步，十分惊讶。今夜究竟是怎么了？假女主人，假仆人，太匪夷所思了！

    铁链子发出了轻微的抖动声，刘谨瑜的声音却愈加战栗起来，他的面容更加狰狞恐怖，深陷的眼窝竟透出一股股阴冷的光线，死鱼般的眼睛里也多了一抹绝望。伴随着沉重的铁链声，刘谨瑜沙哑着声音吐出一句话：“说，你把赵妈怎么了？”

    刘谨瑜有特殊的辨别方式，虽然瞎了，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出了问题。

    赵妈和刘谨瑜共同生活了几十年，虽然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冒充，但身上特有的气息不会改变，刘谨瑜能嗅出这种细微的差别。

    “赵妈”仍低着头，对刘谨瑜的话充耳不闻。就在她缓缓抬起头来的时候，韩方从她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诡异，这种眼神不再是那种浑浊不堪的老眼，而是一丝令人胆寒的目光。就在这时，她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一起一落间，短刀直逼刘谨瑜的咽喉……

    （摘自《龙砚——绝命追踪83天》 澹台镜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