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包括张群与俞大维等“国府”重要官员在和美方接触时都表示,不必把蒋介石在反攻大陆上的发言看得太认真,但面对蒋介石的强硬态度,美国已无意与蒋介石纠缠下去。
1963年,肯尼迪召回与蒋介石势同水火的柯克,改由莱特赴台接任①,并告知蒋介石,美国无意陷入一场没有成功希望的战争,因此对大陆进攻的一切后果应由国民党自己负责。他甚至派第七舰队制止国民党蓄势待发的军舰,蒋介石反攻大陆的计划受阻。
之后蒋经国直接赴美游说,提出国民党停止反攻计划18个月,以换取美方的支持,但未能改变美方的态度,甚至美国还秘密监控国民党的部队动向,美国担心蒋介石不受节制自行出兵。蒋介石也曾通过蒋经国访美,希望美方同意由台出兵,主动渗透,寻机摧毁大陆的核设施,但最后也未获正面回应②。
大陆原子弹试爆成功后,国际政治军事形势发生彻底变化,蒋介石遭受到严重打击。据说,蒋介石当时在对军中干部演讲中直言:“美国与中共妥协,阻我反攻大陆,我们只有战才有生路,不战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在共产党原子弹的轰炸下而死,不如战死;与其死在台湾,不如死在大陆;与其被美国人出卖而死,不如战死在战场。”
蒋介石打破“不光复大陆不出国”的承诺,史无前例地主动表示愿意出访美国,参加1965年约翰逊总统的就职典礼,同时面见约翰逊,以争取美方支持他军事反攻大陆的行动,但被美国拒绝。
倒是美国在这段时间里,多次派出国务卿鲁斯克等人来台,反复试探蒋介石对反攻大陆与大陆发射原子弹的态度。蒋介石在会面时虽然依旧争取美方的支持,但他对大陆进行核攻击的提议相当反感,并向美国明确表示“永远不应设想以核武器对付中国”,并强调此举对争取民心毫无帮助。
蒋介石也向鲁斯克提议,要赢得“越战”,必须切断自中国大陆至北越之交通线。因此蒋经国于1965年再度访美时,向约翰逊提出“国府”出动精锐快速反应部队,进攻广东、广西、云南、贵州、四川等五个省,减小中共对东南亚的影响力,配合美国开展越战,打破大陆势力突破中南半岛的构想,但约翰逊认为相关情报不准确而拒绝。
1965年8月,蒋介石跳过“驻台使节”,直接邀请与蒋经国私谊良好的美国中情局副局长克莱恩来台,商讨反攻大陆事宜。在约翰逊表示可代为传话的前提下,克莱恩与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在草山行馆会面,蒋介石再度提出借越战紧张之际,从广东或福建实施反攻大陆的计划。蒋介石也强调,中共试爆原子弹影响太大,如果战争爆发,美国第七舰队要防卫台湾来不及,因此反攻大陆迫在眉睫。
不过克莱恩虽然同意传话,但没有任何正面的回应。不料草山行馆密会后几天,在广东、福建交界海岸,两艘接送特种作战队员到汕头外海东山岛实施侦察与袭扰的台湾军舰,出高雄外海后即被解放军雷达发现,于8月6日遭到解放军炮艇的伏击,台湾两艘主力战舰被击沉,这就是知名的“八六海战”。
“八六海战”发生后,台湾当局极力封锁消息,但其自主反攻大陆计划完全暴露,同时,海战的彻底失败也终于让国民党认清了形势,加上蒋介石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国民党被迫取消了反攻大陆的计划,整体战略改为美方劝说的“待机反攻”。蒋介石反攻大陆终成一个虚幻的梦想。
【注释】
①相较柯克的强硬,前任“大使”庄莱德因为曾任美国驻重庆使馆秘书,与蒋介石等人较熟悉,也比较能体谅同情蒋介石的做法。之后继任的莱特也表现出较友好的态度,因此美国国务院在莱特到台就任前还提醒莱特要小心,不要被蒋介石等人“俘虏”了。
②据美国U2高空侦察机拍回的画面显示,中共研发原子弹成功只是时间问题,在克莱恩的协助下,蒋经国访美时曾向肯尼迪提出,由“国府”发动约300名特战人员,空降到包头等关键军事及工业要地,寻机摧毁大陆核设施,协助美方削弱中共军事力量的构想。双方后来曾展开协商与接触,蒋介石也曾在正式文告中提及摧毁中共核设施的必要性。但因肯尼迪遇刺,谨慎的约翰逊续任,这项大胆的秘密行动计划才被终止。
(摘自《蒋介石后传:蒋介石台湾26年政治地理》 师永刚 方旭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