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公寓,沥川杀鱼,我炖汤。沥川切菜,我炒菜。我一直以为沥川是公子哥儿,想不到他做这些活儿又快又好。沥川说,虽然他们家不缺钱,但他和他哥哥上大学都是自己打工挣生活费,很少向家里要钱。
“当然,我爸爸付了我们学习最多的那部分钱——学费。”
我看见他在剥洋葱就说:“菜已经很多了,别切了。”
“你给我做好喝的汤,我也给你做一种好喝的汤。”他去洗蛤蜊,“蛤蜊汤你喝过吗?”
我说:“没有。”
“这汤我从小就爱喝,菜谱还是我外婆传给我的呢。”
“那你教我,好不好?”我挤到他身边,仔细看他洗蛤蜊。
“不教。这是秘方。专门讨好心上人用的。”他将锅加热,放入牛油,将一小碗洋葱粒倒进去翻炒。之后他又放入鸡汤、全脂奶、土豆粒、蛤蜊,然后慢慢熬。
炖好了鱼,我炒了两个小菜,将卤菜分成四碟,我喝他做的蛤蜊汤,他喝我做的鲈鱼汤……
那天晚上,我偎依在沥川的怀里,他用法语给我读《追忆似水年华》,还没读过一页,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沥川开车送我去学校,我们在校门口吻别。
我的外语口语和听力本是强项,自我感觉考得不错。
中午我考试回来,想去打开水,发现开水瓶已经满了。
“是修哥哥替你打的。”安安说。
“修哥哥在哪里?我要谢他。”
“刚下楼,你没碰到?”
我追下去,向修岳道谢。他说,不客气。
“你看了我给你买的书吗?”
“还没呢。最近准备考试,太紧张。对了,为什么那本书名要叫《月亮和六便士》?”
“人人都想要天上的月亮,就是看不见自己脚边的一枚六便士的硬币。”
我惶恐,觉得他话中有话。然后我想,沥川只有常人3/4的身体,走路需要拐杖,他绝对不是月亮。而修岳长得不错,外语过了八级,位列研究生保送名单,得过所有的奖学金,是校长的得意弟子。修岳绝对不是六便士,但我要沥川,不要修岳。
我对修岳说:“谢谢你总是替我提水。以后请你不要再替我提水了。”
他看了我一眼说:“反正我每天都要提水,替你提两瓶并不麻烦。”
“请不要再替我提水了。”说这话时,我的脸色是冰冷的,口气是僵硬的。我不喜欢他,就不能给他任何希望。
回到寝室,手机响了,是沥川。
“考得怎么样?”
“感觉挺好的。”
“你明天干什么?”
“考试。然后买车票,回家过年。”
“那就是说等我回来就见不到你啦?”他急了。
“我有半年没见我爸爸和我弟弟了。”
“你光想他们啊,那我呢?”他说,“我到昆明找你去。”
“哥哥,我的家不在昆明,在一座大山背后的小县城里。”我说,“过完年我回学校再去找你。”
“过完年?那不是又一个半月过去了?”他沮丧地说。
“王沥川,”我连名带姓地叫他,恶狠狠地说,“现在你知道一个半月有多长了吧。”
我收线,看见萧蕊从帐子里探出头来:“哎呀,一直以为你失恋呢,原来是在热恋。”
“闭嘴啦。”我爬上去拧她。
“哇,王哥哥挺大方的,给你买这么好的大衣。”萧蕊说。
那件纯黑的羊绒大衣还是为了去看画展而买的。其他的衣服,我不好意思穿回来,就放在沥川的公寓里了。
“是很好的牌子吗?”我问。
“这是意大利的名牌。怎么也得几千块一件吧。”萧蕊老练地说。
“不会不会。”我摇头。
“这种店通常不会把价格放在衣服外面,而是放在荷包里。”她说。
我掏出了荷包,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卡片,拿出来一看吓了一跳,价格是8800元。
“你真是碰上钻石王老五了。”萧蕊说着用手摸我的脸,“嗨,求你一件事儿,下回把他的朋友介绍一个给我。或者他们家开派对,你带我去。”
“干脆我把沥川介绍给你好了。”我阴阴地笑。
“真的吗?”
“休想。”
(摘自《沥川往事》 施定柔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