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

    周末，我去老城古玩城闲转，见好几个古董店里都摆着石碑、石磨——不为卖，他们把石头疙瘩支起来，摆上茶壶、茶盏，当茶桌。

    作家马伯庸说：“让一个俗人去勉强风雅，比让一个风雅的人勉强去俗气更不容易。”将缅怀古人的碑与先人磨面的家伙拎出来玩儿风雅，真是别具一格。看来，咱洛阳的雅士跟俗人一样多。

    老洛阳饮食文化博物馆里也有一个磨，是汉代的，有锅盖那么大，比我们通常看到的大磨盘小巧精致。小资男女若拿它来研磨咖啡豆，肯定比磨麦子更合适。

    据说，石磨起初叫硙（wèi），汉代才被称为磨。《世本》有云：“公输般作硙。”公输般就是鲁班，春秋战国时候的人。有人因此推断，石磨在中国的使用，至少从两千年前就开始了。

    严格地说，磨应该是劳动人民的集体创造，是大豆、小麦在粮食加工技术上的需要。

    相传黄帝至尧舜时期，河洛先民即“断木为杵，掘地为臼”，用以加工谷物。捣着太慢，聪明人又发明了石磨、石碾，高效率地将粒食加工成面食。

    在战国时期的文献中，古人经常将菽、粟并提，譬如“菽、粟不足，末生不禁，民必有饥饿之色”。菽，大豆也；粟，小米也，可见这两种作物在当时的中原大地种植广泛。

    大豆、谷物都得脱壳才能食用。商汤遗民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除了向没落的商王朝表忠心外，大概也因自己没有石磨或是石碾，不能给小米脱壳。

    推磨、拉碾都是苦活儿，不但费力，而且单调。据洛阳乡间的老农讲，过去，农村推磨的活儿都是家庭妇女干的。她们没收入、没地位，只能干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粗活儿，每天咀嚼着推磨一般的乏味生命。

    但若是给地主当老婆就比较轻省，因为有钱人买得起牲口。《天工开物》里有许多图画，都是人驾驭牲畜推磨、拉碾的。为避免骡子转圈儿转得眼晕，意欲挣脱单调枯燥的推磨轨道，人们还给它蒙上眼罩；嫌牲口转圈儿慢，有人还幻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

    自从电被发现后，有人发明了磨豆机、磨面机，于是，除了那些磨豆腐的，现在已少见尚在工作状态的磨。也许再过几十年，磨将会绝迹于乡野之间。

    现在的小孩子已经搞不懂为啥要叫鬼去推磨：地球被污染得这么严重，已经不适宜人类生存了，有了钱，叫鬼去推火箭呗，直接移民到火星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