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沥川看着我,他的目光与月光一样宁静。
我抱着相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沥川,里面有我们的合影。我才不会让人家偷走呢。”
“如果没有合影呢?”他问。
“这是你的相机又不是我的,偷就偷了呗。就算值钱你也不是丢不起,是不是?再说我的命也很珍贵,对不对?”我振振有词。
“说你不明白不会算账吧,你又挺明白,账算得挺清。”他开始叹气,“我只求上帝保佑我,以后千万不要得罪你,不然也会挨你一脚。”
我双手过去,抱住他的腰:“嗯,人家一直都很温柔嘛。就凶了这一回让你看见了。”
“一直很温柔?不会吧?第一次见你你就泼了我一身咖啡,第二次你当着我的面爬墙,第三次你袭击校警。我觉得你就是一个暴力女,实在很吓人。”
沥川虽时时谦虚地说他不懂中文,其实他的词汇量还是蛮大的,他的一番话让我哑口无言。
为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连忙说:“沥川,我饿了,想吃米线。”
“你不是刚吃完饺子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我担心姨妈难为你,急得都没胃口吃饭啊。以前我可是挺喜欢吃饺子的。”
“那就去LDW吧。”
“老滇味。”
“LDW。”
在老滇味吃饭要先到门边的小柜台买票。
我问沥川:“你在这里吃过吗?”
“没有,我看过广告。人家说味道很正宗。”
“过桥米线在二楼,我们就不要上去了吧。”
“上面人少,你先去找位置吧。”他到柜台前面排队。长长的队,有十多个人。
排队的人看见他拄着双拐,都说:“你不用排了,直接去柜台买就得了。”
不知是谁还加了一句:“残疾人优先。”
那些人说的是昆明话,我相信沥川听了个半懂。然而他只是一副漠然的姿态,一动不动地排在最后。
买了票我们一起上楼,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不一会儿,服务员就端来了米线,还附送了一小盅汽锅鸡。
我问沥川:“只买了一碗,你不想吃吗?”
“已经在姨妈家吃饱了。”
“要不,你吃点凉菜?”
“太辣。”
其实,一路上和沥川一起走,男的女的都回头看他,看得他很不自在,就算现在他坐了下来,我还是能感到背后有许多打量他的目光。我不顾那汤滚烫,想快点吃完米线走人。
“别吃这么快,当心烫着。咱们今晚也没什么事儿。”他说。
好的过桥米线一要汤好,二要料新鲜,三要米线筋道。老滇味的米线果然是上好的鸡汤,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然后我说:“我喝不下了。”
“那就放这儿吧,没人逼着你喝完。”
“浪费多不好,我先去趟厕所,回来再喝。”说着,我站起来找厕所。他一把拉住我,“别去了,我帮你喝完吧。”
他把碗拉到自己面前,用瓷勺一点一点地喝,直到把汤喝完。我看着他笑了:“刚才说给你留点米线你不要,现在剩下的汤你也喝得一干二净。”
“小秋,你去过厦门吗?”他突然说。
“没有。”
“春节一过完我得回厦门,投资方有一个重要的会非参加不可,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在厦门要待多久?”
“两天。然后你回北京,我去沈阳。沈阳太冷你就别去了。”
“干吗一定要带上我,我又不是你的秘书。”
“我的女秘书人称绝代佳人,你想不想认识她?”他神秘兮兮地笑着。
“你的秘书不是男的吗?”我想起那一次,是他的男秘书向我透漏了他住院的消息。
“那是工作助理。我还有个女秘书,同时兼任我的翻译。”
“你?还需要翻译?”
“真正谈业务的时候我只说英文,让我的秘书翻译,一字千金,不能出错。”
一个星期之后,我跟沥川到了厦门。这一个星期,他病了3天,发烧感冒天天在宾馆里躺着。病好之后,他拼命地干活,很快画完了3张图。
沥川带我去看了那里的工地,那是一大片在海边的空地。
“这里要建一个很大的度假区,名叫碧水金城,投资了几个亿。我们事务所包揽了所有的建筑设计。”
(摘自《沥川往事》 施定柔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