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实现当年的愿望,4年前,当一艘邮轮的主人寻找买主时,严谨毫不犹豫地把它买下,花大价钱做了内部装修,又搭上无数人情和精力,跑通水务局和航道管理的手续,才开了这家水上餐厅。
餐厅的名字却不叫“三人行”,而叫“三分之一”。只因17年前曾经撮土为香发誓同生共死的3个少年,以为能一辈子不离不弃的3个人,却在之后一个晴朗的夏夜,不小心失散了。
永远失散了。
三分之一变成再也填补不上的残缺。
正因为这个让人伤心的残缺,严谨才会为一个旧打火机大动肝火,连带着恨上了那个名叫KK的小伙子,希望这辈子最好别再见到这个人。可惜,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出现,就像命里的劫数,避不开也躲不过。
为了这个打火机,严谨着实郁闷了几天,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他又碰上了另一件烦心事儿。
就在刚过完春节,餐饮生意逐步回暖的时候,他的“三分之一”生生让人砸了场子。
冲突起自一盅海参豆腐煲。春寒料峭的早春,雪白浓郁冒着微微热气的一碗好汤,看着就让人心生暖意,客人却从汤底舀起两粒老鼠屎。
严谨那两天恰好有事待在北京,没顾上去塘沽。等他接到电话驱车百十公里赶到餐厅时,现场已一片狼藉。七八张桌子被掀得底朝天,碗碟杯盘碎得满地都是,汤水四溢。自己人也吃了大亏,不仅厨师和服务生挨了打,连见多识广的餐厅经理亦未能压住场面,被人用啤酒瓶砸破了脑袋。
严谨背着手在餐厅里走了一圈,估算了大概的损失,心里已经有了底,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吩咐大家停业一天,挨了打的厨师和服务生放假一周回去养伤,薪水照发。
餐厅经理还在医院里,脑袋包得严严实实,见到自家老板,少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当天的遭遇。严谨只能好言安抚几句,暂时稳住他。毕竟有些场合严谨不方便出现,而餐厅经理是天津当地人,以后诸多出头露面的事还得靠他。
很明显,今天这场冲突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有人提前策划好的行动。对方的目的很明确,没藏着掖着,就是砸场子来了。类似的遭遇严谨经历了太多,早已安之若素,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开餐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黑白两道都要设法摆平,其中错综复杂的纠葛,甚至比他以前商贸公司的业务还难应付。
在“三分之一”,严谨有一间专门的办公室。他走进办公室,先关上门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开车进天津市区,找当地朋友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这才不紧不慢地踏上返京的路。
车还未到京津塘高速公路的收费站,严谨需要的消息便陆陆续续传了过来。
下午砸店的几个混混已经被教训了,他们付出的代价是被踢断肋骨和被打掉牙齿。严谨得让自己的员工看到,跟着他混绝对不会吃亏。事实证明,严谨先前的猜测非常接近真相。砸场子的人,为的就是破坏他的生意。怪只怪“三分之一”过于招摇,旺季时平均每天进账几十万元,生意好得不知让多少人眼红。
眼红的人那么多,很难照顾得滴水不漏,稍微有个疏忽,就会有打点不到的地方,但严谨没想到,坏消息竟传得如此之快,连身为警察的许志群都忧心忡忡地打电话过来询问。
“严子。”许志群的声音带着大祸临头的恐慌,“你也太大意了,怎么会去招惹那个煞星?塘沽地面儿上前些日子新换的黑道老大,就是这个绰号叫‘小美人’的,你不知道吗?”
严谨正目视前方,专心超越一辆女司机驾驶的敞篷小跑车,没有说话。
许志群忍不住又叫两声:“严子!严子!”
眼见那娇艳的女司机粉面含嗔,冲他怒目而视,严谨云淡风轻地挥挥手,然后对着车载电话哈哈一笑:“小美人儿啊,真是个好名字!真是美人儿吗?”
许志群登时急了:“你别不当一回事儿!我告诉你啊,他得这外号,是因为人长得又瘦又白像个女的,实际他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他是想从根儿上控制塘沽的海鲜市场。你那个店生意火得扎眼,平时又直接从渔船上进货,他正好拿来杀一儆百,这是给你下马威呢……喂喂……你在听吗?”
“听着呢听着呢,您接着说!”严谨赶紧应答。
(摘自《最初的相遇 最后的别离》 舒仪 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