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手,走出厨房,看到他正一件件翻看衣服,他拿起一包内裤仔细看着。我的脸有些烫,忙移开视线,匆匆走进客厅,大声说:“你去冲个澡吧,然后换上新买的衣服,如果不合适,我明天拿去换。用一楼的卫生间,换下来的衣服,你要是还要就自己洗干净,要是不要,就扔到垃圾桶里。”
我站在一楼卫生间的门口,对他说:“这是卫生间,洗发水、沐浴露里面都有,我给你找两条干净毛巾,你挑好要穿的衣服后,就可以洗澡了。”
我正在橱柜里翻找毛巾,他走到我身后,问:“这是什么?”
我一回身,看到他拿着一包打开的内裤,认真地看着我。我的血直往脸上冲,吼道:“你说是什么?就算没读好书、不识字,上面也印着图案啊!”
“怎么穿?”
我咆哮:“怎么穿?你说怎么穿?当然是贴身穿在裤子里面了,难道你想像超人一样内裤外穿,还是像蝙蝠侠一样把内裤穿在头上?我警告你,下次再开这么无聊的玩笑,我和你没完!”我气冲冲地把浴巾扔到他身上,疾步冲出了客厅。
我站在院子里,咬牙切齿地发誓,以后绝对不再给男朋友以外的人买内裤,以免好心被人拿去开玩笑!
吹了一会儿风,才觉得脸上的滚烫退去了,我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做晚饭了,但是……还得看看他有没有资格留下来吃晚饭。
我走进客厅,看见卫生间的门紧关着,蹑手蹑脚凑到门边听了一下,听到淅淅沥沥的流水声,看来他正在洗澡。我忙跑到书房门口,弯下腰仔细查看,发现我的头发仍夹在原来的地方。
我直起身,立即上了二楼,仔细查看4个卧室的门,每根头发都在原来的地方,别说掉下来,连断裂都没有。很明显,我离开后,他没有企图进任何一个房间,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院子里。
我咬着嘴唇,慢慢地走下楼,凝视着紧闭的浴室门,唇角渐渐勾起,刚才被戏弄的恼怒消失了。只要他不是坏人,偶尔有点儿讨厌的行为,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我做好了饭,吴居蓝竟然还在洗澡。我跑到卫生间门口,仍然能听到流水声,他该不会晕倒在浴室里了吧?我用力敲门:“吴居蓝、吴居蓝!”
流水声消失了:“马上就出来。”
“没事,你慢慢来吧。”只要他没晕倒,洗久点儿,洗干净点儿,我绝对支持。
我把藤桌和藤椅搬到庭院里放好,饭菜也都摆好,用纱罩罩住。等吴居蓝出来,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这会儿天还未黑,却已经不热了,微风吹着很舒服。以前,只要不刮风、不下雨,我和爷爷就会在院子里吃饭。我坐在藤椅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微仰头,看着屋檐上的一片蓝天、几缕白云,四周没有车马喧哗,也没有嘈杂人声,只有风吹草木声和虫鸣声,熟悉的景致,熟悉的静谧,让我在伤感中竟然感觉到了几分久违的惬意。
突然感觉到有阴影遮挡在眼前,我才发现吴居蓝已经站在了饭桌前。我漫不经心地看向他,却猛地一惊,手中的蒲扇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他是早已习惯我这种惊讶的目光,还是压根儿没留意,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衣服很合身,谢谢。”
“哦、哦……不客气,吃、吃饭吧!”我回过神来,借着捡扇子来掩饰尴尬,这真是落魄地晕倒在我家门口的男人吗?他洗刷干净后竟然这么养眼!
吴居蓝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点鱼肉。我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打量他——略长的头发整齐地垂在耳侧,脸不再被半遮半掩,全部露了出来,五官的形状并没变,但洗干净后,他的皮肤不再干涩暗淡,变得白皙光洁,一下子衬得整个五官都有了神采,就好像蒙尘的宝珠被擦拭干净后,终于露出了本来的光辉。
桌上摆了一盘荤菜和两盘素菜,我发现吴居蓝都只尝了一口,再没有下筷子。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宁可只吃米饭,也不吃我做的菜!我的怒气噌的一下蹿了上来,那两盘素菜就算了,为了蒸那条鱼,我可是一直盯着表,守在炉子旁,丝毫不敢分神。
“你又觉得我做的菜很难吃?”
他头都没抬,直白地应了一声。
我恨恨地瞪着他。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想了想,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没有关系。”
(摘自《那片星空 那片海》 桐华 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