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方面面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胡文轩对沁梅怀有深厚的感情,可能连胡文轩自己都没料到,他无意中剥夺了江静舟的父爱,但是同时也代替他给予了女孩另一份深沉的父爱。
后来在抗战时期,地下组织通过潜伏在胡文轩身边的我方人员,将沁梅巧妙地带走,送回根据地,送回她母亲身边。江静舟也从那位卧底同志的口中得知,回到上海的胡文轩发现沁梅失踪,千方百计寻找未果,他当时痛不欲生,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毕竟自己才是沁梅的生身父亲。此刻,看着两个人这样的父女深情,江静舟有点儿自嘲和感慨:自己是否太过冷漠和矜持了?你看人家胡文轩,见到久别的女儿,就那样冲上前去,没有半点儿迟疑,几乎是有点儿霸道地一把把孩子搂在怀中。对比自己,看到亲生骨肉站在眼前,也曾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却那样僵硬地将手停在了半空中!
唉,想想也是啊!毕竟人家父女在一起生活了8年,可自己呢?想到这里,他无奈地摇头苦笑,心中再次感到一阵酸楚。
胡文轩和沁梅拥抱了好久,才松开手来,但两双手还紧紧拉在一起。
胡文轩边擦眼角的泪水,边端详女孩,不停地感慨:“阿梅,你这丫头,这些年跑到哪里去了?你不要我这个老爸了吗?没良心的丫头,我白养你了!”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责问,不如说是在向女儿撒娇。露出这样真情一面的胡文轩,让曾和他有多年兄弟缘分的江静舟觉得诧异和感动。
“爸,您才不老呢,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和六年前一模一样!您不会老的,我不准您老!”沁梅对养父的半安慰半哄逗的娇憨语气听起来也是那样亲切、自然。
“咳咳……”江静舟忍不住咳了几声,他自己都听出其中满含酸意。
沁梅这才注意到自己父亲尴尬的表情,暗暗吐了下舌头。
这咳声也让胡文轩醒悟过来,这个江静舟还在身边!他的情绪也平静下来,拉着沁梅坐下,让她靠在自己身边,又回望江静舟,这才想起一个让他疑惑不解的问题:“咦?奇怪呀!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和阿梅在一处呢?”
江静舟还未回答,沁梅已经忍不住要说什么的样子,她看看两位长辈,神秘地一笑:“您二位都是我的亲人,我是寻亲来的!”
胡文轩不理会养女的娇语巧笑,直视着江静舟,仿佛在坚持向他要答案。
江静舟根本不看他,还是优哉游哉的神情,无所谓地一笑:“你先问问这孩子,她应该叫我什么?”
胡文轩这才用狐疑的眼光看向沁梅。
沁梅腼腆地笑笑:“表叔!”
胡文轩有点儿不可思议地又看江静舟:“她叫你什么?”
“表叔!”沁梅赶忙又叫了一声。
胡文轩挠挠头又摇摇头:“不对!你们没有单独接触过啊!没理由啊!致远,在上海时你们是见过一面的,可那时阿梅还小呢!后来……后来你又参加远征军去了缅甸那么久,这不过才回国半年,从哪里寻到我这个大宝贝的?”
“胡少将一向多疑,我其实懒得跟你解释,反正你也未必信,我又何必多言?”江静舟淡然一笑,撇撇嘴。
胡文轩又着急了:“你这个人怎么总这样啊?欺负我让着你是吧?如今可是当着孩子的面……”
“爸爸,我来解释……”
沁梅的话却被养父拦住:“我还是更想听江少将的解释!”
“好吧,都说过是当着孩子的面。”江静舟也做出配合的样子,“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和丫头没接触过?你难道忘了吗?你曾经亲自将她带到我身边,告诉我,你认定她和我有血缘关系。”
他的话里含着嘲笑和蔑视,胡文轩看看沁梅,难免感觉有点儿尴尬。
江静舟继续用揶揄的口气说:“其实我很明白你的用意,文轩兄!虽然我并不想理会你那些不高尚的想法和推测!但是,我心里也明白,沁梅就是我的亲戚小辈儿。这一点当年大哥也给我说了很多情况,有你知道的,也有你不知道的。所以,在南京和后来在上海,我都暗中关注着孩子的一切!你以为你将她藏在你的府邸中,藏在德国人办的教会学校中,我就完全失去了她的信息吗?”
“好好好!你是搞特工的,我知道你的本事!”不知道为什么,当着沁梅的面,胡文轩息事宁人的想法充斥心间,他似乎莫名其妙就失去了和江静舟斗法的兴趣。
(摘自《若爱重生·周旋1946》 纳兰香未央 著 九州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