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不是一个心里能存住事的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这还是他头一次背着海婶在心里装了一个秘密。

老海从一只旧皮鞋里拿出一小叠钞票，数了数，正好两千元。今天，他终于可以把那枚戒指买到手了。

老海既高兴又心酸，这笔钱是他省吃俭用外带捡饮料瓶，辛辛苦苦攒了大半年的成果。

海婶半路跟了他，风风雨雨快二十年了，五个娃两个姓，上大学、结婚……其中的酸甜苦辣，说上三天都说不完。

唉！想当年海婶满头乌黑闪亮的卷发多好看啊，一晃头发全白了，自己还从来没给她买过一件像样的礼物哩。老海想象着海婶收到礼物时的神情，忍不住兴奋地哼唱起来：“呀，王宝钏在寒窑苦熬十八年……”

算着海婶买菜快回来了，老海才出门。

全市最大的珠宝店距老海家有三站路。老海心里急切，没像往常那样慢悠悠地走过去，而是花了一块钱挤上一辆公交车。车厢里没有一点儿空隙，大都是赶时间上班、上学的人，老海被挤得东倒西歪。有个年轻男孩儿给老海让座，老海执意不坐，他觉得自己这个时间段来坐车，本身就占用了上班族、上学族的资源。

老海来早了，偌大的珠宝店里没有几个顾客，显得冷冷清清的，老海直奔目标而去。那个戒指，老海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了，营业员见他老不买，态度越来越冷淡。今天，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来买了。

营业员听出了老海声音里足足的底气，显得异常热情。

“老爷子，今天能买走戒指了吧？”她笑盈盈地问。

“中！给俺开票吧。”

老海把手伸到衣服兜里，“咦，钱呢？”老海急了，把衣服兜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钱。

眼看到手的生意又黄了，营业员很沮丧，她说：“钱肯定是被小偷偷走了。”

老海昏昏沉沉地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可把海婶吓坏了。

等老海把事情经过说完，海婶柔声说：“老头子，钱没丢，你把它放到桌子上了，我回来看见就给你存到银行里了。”

“啊！真的？”老海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看我这记性，真是老了。我还想着给你个惊喜哩！”

“你别吓俺就中！就算钱丢了，你也不能气成这样。那钱，咱还是攒起来吧。”海婶擦擦眼睛，声音有点儿哽咽。

“你个铁公鸡，就知道存钱。”老海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你腿疼得轻了些吧？我看那膏药挺管用，再去给你买几贴。”

等老海走远，海婶赶紧从家里拿出工资卡，去了门口的银行：“闺女，麻烦你从这张卡上取两千元，另外存一张存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