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轩轻叹：“我那时去贵州执行特别任务，后来又到北平、天津，最后回到上海。重庆我倒是去过，去总部汇报工作，但每次都来去匆匆。”

“您音信全无啊！可是我不甘心，一直在重庆等您、找您，您知道吗？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放学后就去黄山官邸，站在路边，远远看着，看着那些车来来往往，幻想您会突然从一辆车中走下来……”

“傻丫头，黄山官邸是委员长的住处，我怎么会去？”

“您不是政府的人吗？不然我要到哪里去等您呢？我又不懂……”

“丫头受苦了！”胡文轩很感动，似乎不经意地再次发问，“你就一直住在那个……邹惜韵家吗？”

“嗯，他们家有些产业，她的父母对我很好，我和她一起在重庆上学，后来一起进了电讯培训班。要不是这次表叔的人找到我，我就在重庆就业了。”

“你对你表叔的印象深吗？他手下的人找到你，你随随便便就相信了？真是万幸！若是别的人不怀好意设下骗局，你岂不危险？”他嘀咕着。

沁梅却听出养父是在试探自己。她这些年的经历，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是印在脑海、刻在心底的东西。

此刻，她镇定自若的表情让人难以怀疑：“印象当然不深，但我知道他是一个重要的长辈啊！您也带我见过他呀！他的手下来见我时，拿了一份报纸，上面有表叔在远征军归国时授勋的报道。我兴奋极了，终于找到一条亲人的线索了，而且……”

女孩得意地对着养父笑了：“找到表叔也许不是最重要的，但是通过表叔这条线，一定能找到您，难道不是吗？”

胡文轩也笑了，拍拍女孩的脸颊：“聪明！”

女孩也有困惑：“那个方城叔叔呢？他后来到哪里去了？您走后我一直把他当成您的替身，我也忘不掉他……”

胡文轩轻叹：“他殉国了，在上海执行任务时，他也是为了掩护我……”

他给女孩解释着：“我安排方叔叔照顾你，当时他执行任务离开上海几天，不料就碰到了你们学校被遣散的事情。后来他见到我时，一直在懊悔，说失去你的消息是他的失职，他一直很内疚。”

“殉国了？他还那样年轻，他是个好人……”沁梅忍不住唏嘘。

“嗯，他的墓就在这里，改天我带你去祭奠他。”

说完这个让人伤感的话题，胡文轩又问起沁梅目前的打算，他俩才讨论了几句，就见江静舟回来了。

“致远，丫头的经历我都清楚了，孩子这些年遭了不少罪！现在她找到了亲人，我们一定要好好补偿她。我和你都有这个责任。”

江静舟淡淡一笑，看向沁梅：“小丫头，自己有啥打算？”

“丫头想穿军装！”胡文轩忙接言，又奇怪地看向沁梅，“你还没和你表叔说吗？”

“我和表叔也才见面不久啊，还没说到那里呢，而且……而且……”沁梅怯怯地看了看两个长辈，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见到爸爸呢，一切都不敢自作主张。”

这句话让胡文轩格外受用，他也特别享受自己作为养父，先得到女儿志向信息的这种状态，得意地瞟了江静舟一眼，一锤定音般说道：“这个主意实在不坏！穿上军装，这有何难？别忘了如今你有两个少将……长辈呢！”

江静舟又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样子。

“说吧，丫头是放在你那儿还是放在我这儿？”胡文轩做出大度的样子问江静舟。

“丫头自己决定吧，她也不小了！”江静舟还是一副随意散淡、无所谓的表情。

胡文轩凭直觉认为对方心底一定发酸了，他才懒得去关注，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在沁梅身上，他站在父亲的立场上为她打算，自然也是为父者那种当仁不让的口吻。

“孩子就是孩子，她才多大啊？当然要我们做长辈的替她打算！”

他思索片刻，对沁梅认真地说：“别怨爸爸为你做主了，只是这前途发展问题，我们要为你考虑。你去你表叔那里吧，爸爸这里不合适。”

他的这番话让江静舟和沁梅多少有点儿意外，江静舟自然是深藏不露的，沁梅却可以直接撒娇，以弄清他的意思：“原来您不想要我……”

女孩嘟起了嘴。

（摘自《若爱重生·周旋1946》 纳兰香未央 著 九州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