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回家,我远远看见母亲坐在大门外。
母亲说:“我在等亲戚上门。要不然,这半天工夫,我都又拾两袋玉米棒子了。”
住在对门的嫂子,正坐在地上剥玉米。阳光金灿灿的,地上的玉米棒子也是金灿灿的。空气里,充斥着甜糯的香味。
今年雨水足,她家的玉米棒子个个饱满。我想,那些被人遗忘在田里的玉米棒子,也应该大而饱吧。
院里的地上,摊着一小堆玉米棒子,有大,有小,明显是拾来的。昨天,母亲拾了四袋玉米棒子,她兴奋地说:“一大早,我就去田里拾了。”仿佛母亲拾的不是四袋玉米棒子,而是四袋金子。
煮好面,我却找不到母亲。母亲去哪儿了?对了,我刚才好像看见她沿着院墙向北去了。我沿着院墙向北寻过去,看见大片的田里是清一色的玉米秆。
有的玉米秆上有被遗留下来的小玉米棒子。一棵玉米秆上,有的结一大一小两个玉米棒子,大的被掰走了,小的却被忽略了,被留在了田间。其实这些小玉米棒子,三四个拼起来,也相当于一个大玉米棒子。如果把这些全收起来,熬成玉米糊糊,怕是一年也喝不完,扔了未免可惜。
偶尔,我也能发现大玉米棒子,那可真是惊喜,仿佛中了六合彩。走过去,咔嚓一下掰下来,那声音是如此动人。拾秋的快乐,正在于此。如果满地都是玉米棒子,你像机器人一样一个一个地去拾,没有期待,你只会觉得劳累。拾秋就不一样了,寻寻觅觅中全是撞大运般的快乐。
那些大的玉米棒子,是怎么被人忘记的呢?是主人看见东边的,就忘记了西边的,掰了上面的,却没有看见下面的。人在劳作时,过不了多久就会疲劳,大大的玉米棒子就会被忽略。所以,故乡人管这些遗落的果实叫“猫眨眼”。
母亲把这些小玉米棒子——“猫眨眼”收回去,变成我们碗里的玉米糊、玉米糁……
沿着田垄,走了十分钟,我就收获了满怀,更加懂了母亲的拾秋之乐。同时我想,人言“老天饿不死瞎家雀”是有道理的。一个生活在乡下的人,春种一粒粟,秋天就可收获万担粮。即使你不种田,只要不懒,照样饿不死,五月到田里转转,拾别人遗留下来的麦穗;秋天呢,可拾的就更多了:玉米、红薯、山药、高粱、棉花、柿子、栗子……吃的、喝的、穿的,全有。
我正抱着拾来的玉米棒子乱想,忽然听见一阵玉米叶发出的沙沙声,只见母亲背着满满一袋子玉米棒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