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冬天，人们家里有电暖器，有的还有暖气，真好。小时候，老家一度连电都不通，哪里会有这些东西？

以前的冬天，我和弟弟会抢着烧火，因为烧火的灶台暖暖的，火苗在灶台里贪婪地舔着锅底，像吃饱了的小麻雀一样满足地笑醒。在火苗的欢声笑语里，我和弟弟的身体也暖洋洋的。

在田野山地，可以当柴火的东西取之不尽，树叶、花生壳、玉米芯、杂草……都可以拿来烧火做饭。你要是到我的老家，会看见每家的房前屋后都有一大垛一大垛的柴火。冬天下雪的时候，柴火垛就像一间间封闭的小屋子，麻雀叽叽喳喳地在上面叫着、跳着，寻找零星的麦粒或者草籽。

还有一类柴火是树枝。这些树枝有的是在路上捡的，有的是从自家树上砍下来的。为了保证树木正常生长，人们要把乱长的树枝砍掉，这样才能保证树干得到充足的养分。

有一年，雪下得特别大，又刮了一夜的狂风，那情形和《红楼梦》里凤姐作的诗“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很像。公路两旁种的一搂多粗的杨树被冰冻后，很容易被狂风刮断，许多跟小孩儿胳膊一样粗的树枝被刮断，落在路边的雪地上。

早上起来，村里人赶紧往公路上跑，抢着把树枝拉回家，大家欢笑着打招呼，那情形就像过年一样。

捡回来的树枝，到了天晴的时候晒晒，就可以当柴火了。特别大的树枝就用斧头劈开，还有一些用过的老旧椽子也需要劈一下，这种劈过的木头，劈柴。

劈柴不仅耐烧，而且火比较旺。蒸馒头的时候，烧劈柴是最好的，尤其是过年时，炸肉、炸丸子、蒸包子、蒸年馍、煮“刀头”（一种献给祖先神灵的供品），劈柴是少不了的。

烧劈柴的时候，如果劈柴没晒干，会在烈火的炙烤下渗出粒粒水珠，水珠流到火堆里发出声响，就像秋天时蛐蛐的叫声。

有时候，烧着烧着，劈柴不够用了，母亲便会让我和弟弟找些树枝回来。走出门去，随便寻一些树枝就能煮一顿饭。

柴火，是大自然的馈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袅袅升起的炊烟，正是乡村的独特景象，它和鸟鸣、犬吠、孩子的哭声、母亲的呼唤，绘成动人的乡村风景画，谱成一首优美的田园曲。

如今，我和弟弟都长大了，出门在外，不经常回家。我知道，故乡的母亲，一定会坐在灶台边，一边烧着火，一边想着那些美好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