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般认为，《簪花仕女图》描绘的是唐代贵妇的生活，图中女性内衣外穿，外套一件薄如蝉翼的大袖轻衫，粉颈、香肩、玉臂、背部与小半个胸脯，在薄纱下隐约可见。唐人将女性内衣叫“诃子”，所以这一服装款式被称为“诃子+裙”。

不过除了《簪花仕女图》，我们在其他唐代美术作品中都找不到类似“诃子+裙”的服饰，所以有人提出，《簪花仕女图》中仕女的打扮是南唐宫廷服饰的风格。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使《簪花仕女图》展现的是唐人服饰，也应该是贵族女性在私密场合的装扮。

总的来说，在历史上，唐人的装束确实最放得开，在唐朝女性看来，露出“事业线”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唐代宫廷女性的装扮最为性感奔放，但唐代皇室贵族的乱伦荒淫之风，也堪称史上的“奇葩”。后人以“脏唐”相称，不全是诬蔑之词。

许多从“唐人的胸”想象出“唐朝的胸襟”的公知，相信大唐的开放、自由之风到了宋代，由于程朱理学的兴起，便很快停止了，因此，宋人的服饰风格拘谨、呆板，女性必须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但很抱歉，这只是他们自以为是的想象。

事实上，宋朝女性的装扮风格虽然比唐人收敛，但依然性感。宋词中也不缺香艳句子，而且透露出新的时尚信息。北宋诗人赵令畤有一首《蝶恋花》，描写了一个娇羞的闺中少女：“锦额重帘深几许。绣履弯弯，未省离朱户。强出娇羞都不语，绛绡频掩酥胸素，黛浅愁红妆淡伫。”“绛绡频掩酥胸素”说的是那位少女穿着素雅的丝质抹胸。

北宋诗人毛滂给弹琵琶的歌伎写了一首《蝶恋花》，其中有：“闻说君家传窈窕。秀色天真，更夺丹青妙。细意端相都总好，春愁春媚生颦笑，琼玉胸前金凤小。”“琼玉胸前金凤小”说的是，歌伎穿的抹胸上绣着小小的金凤。

抹胸是宋朝女性的贴身内衣，与唐人的“诃子”类似。诗人毛滂怎么知道弹琵琶的歌伎穿着绣了金凤的内衣？就是因为，宋朝女子的内衣是可以露出来的。

宋朝女性习惯上身穿一件抹胸，外套一件褙子，双襟自然垂下，不系带，任其敞开，因此，胸间内衣略为外露。如此，胸部丰满的女性自然会露出诱人的“事业线”。褙子还是宋人的礼服，换言之，一名宋朝女性穿着抹胸，套上微微敞开的褙子，是可以见客人的。夏天，女性的褙子往往是半透明的薄纱所制，双肩、背部与小半个胸脯在朦胧的罗衫下隐约可见，性感迷人。

我们从许多宋画中都可看到身着“抹胸+褙子”的宋朝女子形象。出自南宋佚名画家之手的《歌乐图》，描绘了宋朝宫廷乐伎正在彩排的情景，图中乐伎均着淡雅的抹胸，外套红色褙子。北宋画师刘宗古的《瑶台步月图》中有几名赏月的仕女，也是“抹胸+褙子”的打扮。

宫廷乐伎与大家闺秀的服饰，代表了上层社会女性的流行服饰。那么宋代平民女性如何打扮呢？南宋画师刘松年的《茗园赌市图轴》中，有一个手提茶瓶的市井女子，穿着抹胸，乳沟微露；同时代的李嵩画有《骷髅幻戏图》，图中正在哺乳的少妇穿着一件抹胸；南宋画师梁楷的《蚕织图卷》中，女性内穿抹胸，外套褙子，乳沟显露；还有《杂剧人物图》中的瓦舍女演员，也身着“抹胸+褙子”。

可见，身着“抹胸+褙子”的宋朝女性遍及社会各个阶层。即便不是“抹胸+褙子”的款式，穿襦裙的宋朝女子也能恰到好处地展示性感。李嵩的《观灯图》《听阮图》中的文艺女青年，穿着低胸的交领襦裙，略露胸膛，虽不及唐人奔放，但比唐人优雅。

从很多宋代图像资料中，我们都可以看出，宋朝女子的身形多以纤瘦为美，她们的服饰也不如唐人华丽，但绝对不拘谨、呆板。宋朝大家闺秀的打扮，可谓素雅中透着小性感，市井女子的打扮，质朴却不乏野性。我想，在宋朝，人们并不觉得女子微露“事业线”是很羞耻的事，同时，宋人受到礼教的适度约束，不似唐人那么“豪放”。

有人说：“宋朝服饰保守，穿着也较麻烦，层层叠叠，像包粽子似的把美丽的女人们包裹起来。”我哑然失笑，说这话的人，必定没看过存世那么多的宋画。

（摘自《生活在宋朝》 吴钩 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