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以为掌柜在杀人呢

《洛阳伽蓝记》里有个故事很神奇。

说是北魏时期，洛阳有一个屠夫，名唤刘胡儿。他家中兄弟四人，干的都是杀猪的营生。

那时候估计没有专门的屠宰场，刘家兄弟就在小区里当街杀猪。猪疼啊，猪也怕啊，从早到晚疯狂地号叫，邻居们大概挺烦的。

隔壁老王端起饭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这噪声得有一百分贝吧？太影响生活质量了。

有一天，当猪叫声再次传遍里坊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邻居们集体幻听：不是猪在叫，而是刘胡儿的弟弟在叫：“饶命啊……饶命啊！”

邻居们以为刘家兄弟在打架，循着求饶声前去规劝，却见刘掌柜正在杀猪。大伙儿揉揉眼，添油加醋地把诡异的声音描述了一遍：“吓死人了，还以为你在杀人呢！”

作为无神论者，我很怀疑这件事的合理性，搞不好是邻居们相约搞恶作剧吓刘胡儿。刘胡儿还真被吓到了，《洛阳伽蓝记》淡淡写道：刘胡儿遂有感悟，从此放下屠刀，不但不杀猪了，还把宅院改建成归觉寺。佛教反对杀生，他怕死后遭报应下地狱，建寺供佛，求个心安。

归觉寺在北魏洛阳城东的殖货里（里坊名），其旧址位于今偃师首阳山一带。

>>> 摸着良心问一问，你信吗

心里有什么才会信什么。刘胡儿听旁人说了几句话就信佛，是因北魏洛阳乃世界级的“佛国”，当时的大环境早在他心里种下了信仰的种子。

南北朝时期战火纷飞，民生艰难。乱世苦痛多，人们只能在宗教信仰中求取心灵的片刻安宁。

史载，孝文帝迁都洛阳后，不过数十年光景，洛阳的寺庙数量就达到了1367座，寺院建筑占洛城建筑的1/3。来自世界各地的高僧大德云集，僧尼数以十万计。

领头建庙的，是全国最有号召力的皇帝、皇太后。

孝文帝下令开凿龙门石窟。

胡太后掏空国库，建了一座惊天动地的永宁寺，寺内宝塔“去地一千尺”，百里之外都能看见。据说达摩祖师初见此塔，惊叹自己活了100多岁，走过千山万水，还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建筑。

上行下效，富豪权贵争相礼佛：有权有势，暴力拆迁，征地建庙者有之；家大业大，舍宅为寺者有之。就连太监也不甘落后，出钱出力，积极投入佛寺建设的洪流中。

民众自然闻风而动。刘胡儿之类的例子比比皆是，为的不过是积功德、赎旧罪。

这样的信仰有几分纯度，不好说，还好人心隔肚皮，自欺欺人倒也容易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