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孩真混球，竟敢半夜捣俺家的窗棂。

混球这名字是他爹给起的，混球长大后更混。东家的大枣西家的石榴，只要是能入眼的，都被他敲进了嘴里。混球还爱吃鸡，三里五村的鸡让他摸了个遍。

村里人对混球恨得牙根痒，他爹家法用了，柳鞭也抽了，都没用，只好从新疆买回来三只卷毛羊让他放羊。

混球在老鸭冈放羊，第一天就瞟着了俺姐妹俩，三魂六魄都出窍了，羊也不要了，跟着俺回到了村子，一直看俺闭了大门，才折回头去找羊。半夜里，他又抄根放羊棍摸到俺家，骑在墙头捣俺的窗棂，被俺妈看见了，一锄头杵下来。混球跌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嚎。

他可劲儿嚎，俺姐妹没法出门了。这混球不走，跪在地上讨媳妇。有人差来了孙媒婆。孙媒婆花言巧语，缠俺姐，一个劲说混球家境好，人又强壮能干，就别把他骑墙头那事当回事了，那也是小青年示爱的一种方式呀……

俺姐听不耐烦了，撂下话：能干不能干你说了不算，先把二里冈的地改造好，好到兔子能安家蚯蚓能打洞了再说。俺姐说他啥时候把地喂熟了，长庄稼了，才考虑嫁不嫁他。

二里冈土头硬，一钢钎下去只泛起点灰土，连兔子蚯蚓都知道，那儿不是个安家打洞的好地方。混球回去后像打了鸡血，每天割草沤粪。土杂粪铺了厚厚一层，一把二尺长的钢钎插进地里，一别一翻，土块盖了过来。当混球双手磨出老茧时，秋也熟了。他套马驾辕给俺家收了玉米，拉了红薯。

混球为了娶俺姐，累得四鼻孔出气。我笑俺姐，说她有手段。

俺姐说：找个人过日子，不是看他爱不爱你，而是得看他能不能当咱的靠山。过日子怕什么，就怕下不了力气挣不来家当的男人。

俺姐也是有心人，偷偷去二里冈看了两次，多远就看到混球在撒化肥，俺姐抿嘴笑了，也没跟混球见面，回家称二斤毛线开始织毛衣。

毛衣很快织成，还多了双手套。俺姐又摸黑到二里冈，看到混球在浇地，就把毛衣手套悄悄往田埂上一放，回来了。

那块地真争气，来年获得了大丰收。混球把钢钎往俺姐面前一竖：兔子成群了，蚯蚓打洞了，你嫁不嫁？

俺姐红了脸，眼睛只看着脚尖。

俺一把扯过俺姐：你傻了，怎么就答应混球了？

俺姐正色道，不许你再叫他混球，他是你姐夫哥，俺看他能当俺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