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梁庄惠谩相争,
未必人情知物情。
獭捕鱼来鱼跃出,
此非鱼乐是鱼惊。
水浅鱼稀白鹭饥,
劳心瞪目待鱼时。
外容闲暇中心苦,
似是而非谁得知!
——唐·白居易《池上寓兴二绝》
这两首明白如话的哲理小诗,充分体现了白居易的诗“老妪能解”的特点。品读中,仿佛看到老人家正在池边悠闲观鱼,淡然一笑……
“池上寓兴”,哪里的池?洛阳履道里白宅里的池。白居易在《池上篇》里这样描述自己的宅院:“十亩之宅,五亩之园,有水一池,有竹千竿……有堂有庭,有桥有船,有书有酒,有歌有弦……”
末了,白居易得意洋洋地说:“优哉游哉,吾将终老乎其间。”
这两首小诗,就是白居易在“优哉游哉”的情况下所写的。
“濠梁庄惠谩相争。”《庄子·秋水》中,庄子和惠子同游濠梁。庄子说:“你看水里的鱼多快乐啊!”惠子说:“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很快乐?”庄子反诘:“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很快乐?”
对庄子和惠子争执一事,白居易认为,通达人情不一定通达物情,“未必人情知物情”。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举了眼前的例子:“獭捕鱼来鱼跃出,此非鱼乐是鱼惊。”水獭捕鱼鱼跃出水面,那不是鱼高兴而是鱼受了惊。
老人家真是观察得细致入微,从司空见惯的场景悟出人生道理,一般人做不到。
白居易显然为自己的发现所激动,意犹未尽,继续观鱼之悟。
“水浅鱼稀白鹭饥,劳心瞪目待鱼时。”水浅鱼少,白鹭吃不饱,只好站在那里劳心瞪眼,等待鱼出现。
可怜的白鹭忍饥等鱼,在外人看来,它是多么高雅、悠闲,可谁知道它的内心是那么痛苦。
想一想我们自己,是不是也常常“外容闲暇中心苦”?心里有苦说不出,在外人面前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管是动物还是人,活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