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青枝病了。

青枝说，婚纱照还是别拍了。

那些东西不实用，浪费钱，咱不如把每一分钱都用到实处。

老王除了点头，当然还是点头。

老王并不老，充其量就是小王，但是青枝总爱这样叫他。

夏天，青枝从医院回来了。

回来后，青枝的话更少了。有一天，青枝说，我爸妈那边你以后尽量少去。

老王问，又咋？青枝没吱声。挨了会儿，青枝叹气说，去了，都是念想。

咔嗒，灯灭了。屋里一片漆黑。老王的叹息似乎被黑暗过滤了一样，他揽着青枝肩头的胳膊也没了力气。

整个秋天，老王都在和青枝赌气。青枝只是静静地坐着、温和地笑。

秋天的夜，微凉。青枝轻声嗔怪说，干啥呢……看你，签了就签了嘛。

老王将身体依偎过来微微颤抖着哭出了声。青枝愣了下，语气又软了八度，轻轻拍着老王的背，像哄孩子那样说好啦，好啦。

天将要亮时，老王猛地坐了起来。他颤抖着手到青枝鼻子那里摸索，惹得青枝扑哧笑了，说干吗？干吗？老王没回答，哧溜一下滑到地上，揪着头发又哭了。

呜呜咽咽里，老王仰起头，说，咱不那样好不好……

青枝没作声，一直没作声。就是老王再次把她送到医院，她也没作声。

病房的窗户向阳。太阳跳进屋子时，青枝伸手抚摸着趴在病床边的老王的脸，艰难地说，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再说，咱这样不是还可以救救别人嘛。虽说这和咱没关系，可是……

青枝把自己捐献遗体的行为称作“废物利用”，她说这样好啊老王，不浪费。

青枝临终前，在日记本上写：如果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