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怎么会微笑？畜生怎么会有和人类一样的表情？

这匹马拉着一个流浪的跛脚男人，一路踉跄着走进人们的视线，引得众人纷纷投去关注的目光。

当时，酷暑难耐，刚好下了场雨，空气湿热。浑身湿漉漉的马儿拉着两轮车一路颠簸着走来。车上坐着一个跛脚男人，还有一堆破烂不堪的行李，滴滴答答淌着雨水。

男人用很脏的碗吃着什么，好像还很惬意。可是，有人看到了马的孤独。说起来是匹马，可它瘦得像被风干的马的标本。它溃烂的背上花花搭搭地涂满医用紫药水。忽然，男人放下脏碗，在喧嚣的市场上、在马背上显摆地甩了个响鞭。

马儿似乎缩成一团，止步。它顾不上疼痛，迫不及待地啃起地上的一个烂桃，两眼空洞地在地上寻觅着什么。从对面商店里出来一个美女送了瓶矿泉水，流浪的男人眼里好像发出一束亮光，他打开瓶盖痛快地喝了几大口，又用剩下的水洗起脸来。

有人对男人怒喝道：你是从哪里弄到这匹马的？它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跛脚男人不乐意了，太监一样尖叫：不偷不抢，1400元买的。有几个善良的女人，瞅着马儿，很想伸手抚一抚马儿的脊背，可是马儿实在太脏了，溃烂的伤口引来飞舞的苍蝇，它们纷纷落在马背上。

这个城市只是他和它的一个驿站吧，马儿要拉着男人流浪到哪里，人们无从得知。

其实，马儿和男人在这个城市仅逗留了一天。110报警记录显示，当天报案说马儿受虐的电话频频响起。现在，马儿被警察和众多关心它的人圈在草坪上。草地被它啃得光秃秃的，它实在太需要粮草了。

有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牵着马儿的笼头在讲演，他说：畜生就没有思想了吗？你知道它有多伤心？昨天高温，马儿实在走不动了，流浪男人还狠心抽打它。说什么我都要买下这匹马。我说你要多少钱？流浪男人不甘心地拨了拨马的眼睛，确信可以和我成交。马儿挣扎着站起来要和我走，流浪男人又不干了，尖叫着说马儿是他的依靠，不能卖。马儿再次倒下，直到民政部门领走流浪男人，它才既惊恐又虚弱地站起来。

有人关心地问：你买了它送马戏团吗？牵笼头的男子说：我带它回家，我有别墅花园。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惜它。

骄阳似火，有人撑伞给马儿遮阳；有人将馒头弄碎用盆子装了送到马儿口边；有人买来云南白药撒在马背上……突然有人惊叫：快看，马儿流泪了！是真的，马儿在温暖的人群里一滴一滴地淌着眼泪。一时间，大家纷纷给牵笼头的男子塞钱，说是一点儿心意。男子感慨不已，说要在旁边的树上做个标记，日后大家随时可以来这个地方看看马儿的成长。

这个夏天一匹马和一个残疾人在我们内心激起了一些浪花，这些浪花可能瞬间就被生活的繁杂所湮没，可是这匹马最终弹起四肢，步履矫健地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的时候，我们再也忘不掉它回眸的样子，它的眼里流露出深切的依恋，它的嘴角挂着人类想象不到的畜生意味的深情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