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卧室是我俩的私密小港湾，灯光要柔和温馨。

客厅嘛，聚会、聊天、看电视，灯光要明亮大方。

书房呢，配个可以调光线的台灯，让你安心创作，妙笔生花。稿费记得交公哦。

阳台嘛，就是个晾衣服储物的地方，安个小照明灯就行了，还省电。

华安跟班似的点头：中中中，有经验的老护士，怎么装饰你说了算。

冬燕笑得一脸灿烂。

冬燕与华安的相识颇有点儿喜剧色彩。

华安身体不适，去医院输液。来给华安扎针的是个浓浓眉毛、双眼皮大眼睛的小姑娘。实习的小姑娘还是太紧张，针扎了三次都没有见血。

华安微笑着看着小姑娘，也不说话。

小姑娘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她直起身，说，对不起，我刚来实习。等一下，我去找个有经验的老护士。

小姑娘走了，稍后，来了一位戴口罩的护士。

护士端起华安的手臂仔细看看，然后一针见血。

护士轻轻吐出一口气，看了华安一眼，潇洒地端起托盘，款款离去。

华安笑了，戴上口罩就变成有经验的老护士了？口罩能遮挡住你浓浓眉毛、双眼皮大眼睛吗？

输了几次液，华安和这个“有经验的老护士”熟悉了，知道她叫冬燕。

两个人开始约会，把路旁法桐的叶子从稠密溜达到凋零，又从干树秃枝溜达到嫩芽吐绿。他们商量着买了新房，装修的事都交给了冬燕。

华安喜欢家里的灯光。

华安下班，走到小区门口，远远地就能看到自家卧室的窗户，晚上的灯光如冬燕温暖的目光。华安觉得周身的疲劳瞬间被灯光驱散，心里有暖暖的感动。

冬燕是小区里唯一在医院工作的人，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咨询她。

寇姐的孩子吃东西噎住了，脸都憋紫了，冬燕抱着孩子用“海姆立克法”排出了异物。独居的邻居老豆犯病，冬燕一边打120，一边施救，老豆吐了冬燕一身，冬燕在医院陪护了三天三夜。老豆逢人就说，冬燕比亲生孩子还周到。

春节刚过，疫情忽然紧张起来。

冬燕给华安发信息，说自己请战去了重症监护室，暂时不能回家了。

冬燕说，华安，站在重症区东边的窗口，远远地可以看到我们小区。虽然有些模糊，但到了晚上，我似乎也能看到家里阳台上的灯光，感觉自己被幸福包围了。

华安在业主群里询问谁家有红灯笼。

物业送来一个春节挂在小区门口的灯笼。

华安给阳台换上最大瓦数的灯泡，挂上红灯笼。

夜晚，冬燕打来电话，泣不成声。

华安慌了，怎么了，燕？

你去阳台看看。

华安走向阳台，整栋楼每家的阳台上都亮着一只红灯笼。

业主群里，大家晒着各自的灯笼，老豆家的灯笼是用几个晾衣架搭成的，灯罩是红背心；寇姐家的灯笼是用红纱巾围就的，还贴着孩子画的心心相印图案；楼上小两口的灯笼是准备结婚用的红色婚纱做的……

群里刷屏的一句话：让燕子看到家，把阳台的灯点亮。

把阳台的灯点亮。

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