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34年前的一天,父亲兴高采烈地把一辆永久牌28加重自行车推到了我们面前,从此家里便有了自己的“房车”。
父亲是孝子,每到周末都要去看望爷爷奶奶,没“车”的时候全家就一块儿挤公交车,如今有了自己的“车”,再也不用花冤枉钱了。我和姐姐挤在前梁上,母亲抱着妹妹坐在后面,一家5口就可以亲亲热热地出发了。
但对父亲来讲,带着全家人从洛阳的最西头骑到最东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一次我都会被他落下的汗水打湿脊梁。
过往的行人也常常像看杂耍一样,停下脚步向我们投来惊异、羡慕、复杂的目光,每当这时,父亲就会得意地鸣起清脆的车铃,大声地唱着《乌苏里船歌》。
自从借钱买了“车”后,家里的生活更加拮据了,为尽快还债,父亲决定骑车到孟县收购麦子,往返200多里路到市里去卖,一天下来可以挣10块钱。这对于月薪只有30多块钱的父亲来说简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当他兴冲冲地把这个决定告诉我们时,我和姐姐禁不住欢欣雀跃,可不知为什么母亲却悄悄地背过身子,轻轻地擦拭着眼角。
在随后的一个多月里,我从没有在早上睁开眼时看到过父亲,他总是在我的睡梦中出发,到很晚才回来。每次见到他,都像是看到了一个逃荒的难民,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向上翘着;沾满灰尘的脸上,被汗水冲刷得黑一道白一道;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但他依然乐呵呵的,到家时总不忘用清脆的铃声向家人报信。
有一天已经夜里11点多了,父亲还没有回来,望着母亲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全家人一点胃口也没有。平日里这时早已睡觉的我此时眼睛瞪得老大,静静地聆听着窗外的风声……突然,一阵欢快、熟悉的铃声由远到近,划过夜空,是那么亲切、动听,我和姐姐兴奋地跳了起来,飞也似的迎了出去。
如今,这辆曾经载着全家人希望和牵挂的自行车,已是锈迹斑斑,车铃早已不知去向,可那清脆的铃声却永远在我的心中回荡。
(瀍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