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轻尘的午后,踩着青石板小路,在古朴市招指引下,转过几个胡同,我们来到老城御路街——一条听起来帝味十足的狭巷,见到了90高龄的“百石富翁”李德纯先生。
崇尚简单的“健忘”长者
李德纯老先生虽年届九旬,但言谈举止鲜见老态龙钟。他身材修长,不驼不喘,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书刊上的小四号字,不用花镜就能轻松地读下来,目明耳也聪,思维流畅,娓娓而谈,言语中他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是:“简单”。
16岁随父亲学习治印,21岁举家自原籍巩县(现为巩义市)迁至洛阳,历经近一个世纪的风雨,李老可谓尝尽酸甜苦辣。然而,当请他讲讲多舛遭遇时,他却说,许多事“年陈日久不记得了”,人还是“简单些好”。挖掘了老半天,他才忆起曾受人诬陷身陷囹圄1年8个月,因亲属株连被扣发退休金3年。而他念叨最多的是“国家按月发着退休金”、“坐公交车免票”、“现在日子美着哩”……
因为“健忘”,追求简单,不苛求生活,时常怀着感恩之心、平常之心,他一路走来坦然稳健、乐观昂扬。
“家徒四壁”的“百石富翁”
李老曾任洛阳宝石画博物馆馆长、洛阳石玩艺术研究会副会长。这位被圈内举为“百石富翁”的老者给人的最大印象是“简朴”:10余平方米的青砖灰瓦旧民居内,仲春午后四点来钟,就显得有些昏暗,青砖铺就的地面泛着潮润的寒意,床上只有一床叠得见棱见角的薄被;他衣着俭朴而整洁,一日三餐简单得近乎将就——早点是2.5元的油茶、饼,午餐是面食或米饭,晚饭是邻居送的一碗粥,偶尔佐以咸菜。房间内也不见大瓶小盒的营养保健品。
说李老“家徒四壁”并不精准,这里是石头的天下:案头、床上、壁上、架上、柜中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姿态各异、精致纷呈的石头。北面墙上“家庭博物馆”、“石中仙境”、“玩家荟萃”等字幅是汉研斋主——李进学先生撰写,能得到这位省书协副主席、洛阳书法家协会主席的字,足见德纯先生的名望。
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老来乐者为何?李老拿起屋子中央奇石架上自己拟就、李进学先生书写的“养生歌”:“吾生无所求,只是爱石头,秀润神灵气,清雅宜泉流,奇石自然美,延年又益寿,谁能破名利,太虚任翱游。”
“人以金钱夸富贵,吾有奇石供赏玩。这都是一钱不值、万金不卖的宝贝。”李老精神的充盈远远超越了物质的贫乏,“我淘汰的石头有六七架子车。那些历经寒暑冷暖还保持本性的奇石,千万年等着有缘人。”
斗室内搬山挪海
交谈中,李老的手中一直灵活而优雅地把玩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这位雅号“小石林主人”的老者谈石论道时,思维兴奋且活跃,最偏爱的字眼是洛阳味纯正的“耍”:耍石头是一门艺术,奇石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耍石是人与自然的对话,通过形、色、质、纹、韵的审看,融入个人阅历、学养、情感,稍事抛光、开片、去底、粘接……石趣天成,妙不可言,置之座右,以享天年。
李老耍石头讲求形奇、色美、质优、纹靓、座佳。他的“家庭博物馆”奇石种类多、品位高、蕴意深,远近闻名。他的天然石画还入选《中国观赏石展览》。李老藏品中,有两块石头与众不同:赭青色石底上,黑若泼墨处豹头环眼、铁面虬髯、毫发毕现,活脱脱一钟馗。另一块是几百万年漫长岁月成就的螃蟹化石。
李老有许多头衔,“洛阳奇石收藏家”、“洛阳玩石界的点火人、开创者”,最得意是被石友们称为“老顽童”。为了耍石头,他曾一天三下洛河滩;为了耍石头,他随身挎一个小包,包前面悬一小纸牌:玩石、赏石、收石;为了耍石头,他曾不惜出让“家产”——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他用一块当时的“奢侈品”上海牌手表换了一枚秋梨黄(新疆石佳品),那手表可是全家省吃俭用置下的“家产”呀,老伴为此大哭一场。后来京城石友提出用三块同样的表来换这枚石头,深谙其志的老伴却执意不肯。相濡以沫的老伴去世15载,李老的精力全部投入采石、赏石、悟石中。
谈笑间回首来时路,连桌上、架上的石头也侧耳听。笔者脱口“玩物丧志”后,顿觉唐突,李老却宽厚一笑,认真纠正道:玩石励志。石不能言最可人。世界上没有两块完全相同的石头,一石一世界,每一块都充满了雅韵和灵性……觅石运动双腿,搬石劳动筋骨,品石开动脑筋,赏石愉悦心性,斗室内搬山挪海,修身、养性、悟道,人石共乐,养生益智。
不觉间,天色向晚,告别时,李老笑曰:“石中有太多太多的奥妙和乐趣,我还要耍下去,目标是150岁,向天再借50多年。”他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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