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说，那天她一看到那人就认出来这是她小学一年级的同学阿鹏。

　　听说，阿鹏的智障是因为他妈妈生他时难产造成的。一年级学汉语拼音，别的同学都学会了，就阿鹏总学不会；十以内的加减法也老算不清楚，急得班主任直跺脚……　　

　　阿文上三年级了，阿鹏还是在上一年级，再后来他就退学回家了。虽说现在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阿文一看他那呆呆的眼睛和那一头微黄略卷曲的头发以及沉重而摇摆的步子，就认准了——这就是那个仅与她同窗一年的傻阿鹏。

　　阿鹏又矮又瘦，戴着副宽边眼镜。左手拿着个大塑料袋，里面有几个脏兮兮的易拉罐和矿泉水空瓶子。右手拿着一个带勾的铁丝，一副拾荒者的模样。

　　阿鹏闯进阿文视线的时候，阿文正坐在一家便利店的阴凉处猛灌康师傅绿茶。阿鹏走到离阿文不远处的一个果皮箱前，用勾子在里面扒拉了半天，之后费劲地伸进手臂摸索着掏出来个扁的矿泉水空瓶子。

　　阿文一仰脖，把剩下的绿茶一饮而尽，快步走到阿鹏面前，递过空瓶子：“给你。”阿鹏木讷地接过去塞进大塑料袋里，摇摇晃晃地走了。

　　阿文清晰地看见他满脸密密渗出的汗水。阿文说从此自己就变成了“环保主义者”，喝空的饮料瓶子再也不会随手丢弃了，通通收集起来放进这一带附近的果皮箱里。我笑阿文：“你这同学连‘谢谢’也不会说。你想帮他不如直接给

　　他些硬币得了。” 阿文摇摇头：“他不是乞丐。他比那些成天伸着手在人们同情和鄙视的目光下乞讨的乞丐强多了。”

　　想起曾经与好友在步行街遭遇乞丐追在身后，讨不到钱决不罢休的恼人情景；想起在孩子学校附近，一个蓬头垢面跪在地上向天真可爱的孩子们讨钱的壮年男子的“掉价”；想起朋友讲的“奇遇记”：某某被丐帮缠身，急了说：“我没有零钱。”而乞丐们竟说：“俺们可以找零……”

　　乞来的钱再多，也改变不了乞丐心灵的贫瘠；劳动赚到的钱再少，心里仍不乏一片富地。阿文说得对，阿鹏比那些乞丐强多了！

　　（涧西区天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