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年代很遥远,已过去了两三千年,如今,河之洲还在,只是,大多数鱼鹰躲藏在了那本书里,黄河、洛河、伊河还在纤纤瘦瘦地流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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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美丽而质朴的年代。
那个年代,河,不像现在这样瘦,山,也不像现在这样秃。那时的河,黄河、洛河、伊河,都清可见底,河边长着蘩和苹,河底悠悠地飘着荇菜。那时的山,草木葱茏,漫山遍野的葛藤,爬在高大的树上,飞鸟走兽,自由徜徉,男人打猎,女人在一大片植物里穿梭,采葛、采薇,采绿、采蓝。
那时的女子,没有腮红、蔻丹和口红,但她们一个个眉目清扬,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或妖娆得像一枝桃。她们,就生活在我们脚下的这片河洛大地上,是一群周朝的女子。她们穿着粗葛布衣,割藤蒸煮织麻,织细布织粗布,做成衣服,永远穿不腻。匆匆忙忙做好这一切,她们便迫不及待地请示当家人:“快快让我回娘家吧!”
那是个很不安定的年代。无休止的战乱,弄得人行迈靡靡,中心摇摇。丈夫在外边服役,不知归期,妻子在家里望眼欲穿。鸡进了窝,太阳已经偏西,牛羊下了坡地,妻子不时地往远处张望:亲爱的人啊,你什么时候回来,渴不渴?饥不饥?
战乱可能阻断生死,却阻挡不了爱情。
那时候的爱情很纯粹,如琉璃般透亮,如蔓草一样生长。人们还没有受理教约束,能遵从内心的呼喊,敢大胆地吐露。于是,河洛大地上,响起他们最美最早的轻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黄河分流又合拢,中间形成一个小洲,鱼鹰在那里咕咕地叫,一个男子站在那里发呆:我那美丽温柔的姑娘呀,你在哪里?
终于相遇,热恋,分开一天就魂不守舍,大声感叹:“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那时的女子,也一样率真可爱:“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岂不尔思?畏子不奔。”她指着天上的太阳,对那个人说:“难道我不会思念你?怕你做事不够勇敢,怕你不敢跟我私奔,生不同房,死要同穴,我的话你别不信,明亮的太阳在天上!”
那个年代也不乏美满幸福的结合。瞧,这年春天,桃花开得夭夭灼灼,从桃花林那边,走出一个同样夭夭灼灼的姑娘,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温柔能干,这样的女子,要把和乐美满带到夫家。
那个年代很遥远,已过去了两三千年,如今,河之洲还在,只是,大多数鱼鹰躲藏在了那本书里,黄河、洛河、伊河还在纤纤瘦瘦地流淌。剔透的日光,在河面上闪烁,在邙山上闪烁,阳光下,大朵大朵的花儿开了,姚黄魏紫汉宫春梨花雪……
这是一片生机勃勃,诗意盎然的土地,随便抓一把泥土,握一握,都会流出大把的诗。诗词歌赋,灿若星辰,绚彩华章,洛阳纸贵,若要吟咏它,还是从《诗经》开始吧,“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黄河边,雾气还没有散,有浑厚深沉的男中音缓缓响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