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传统节日里,七夕是最具浪漫色彩的一个。
家乡有一个风俗,没有出嫁的女孩,会在七夕的前两天,把凤仙花捣烂了,用扁豆叶裹在指甲上,等到七夕这一天,一层一层揭开,指甲上便有了星星点点的红色或粉色。这样一双美丽的手,在七夕这天晚上,摆上水果点心,对着朗朗星空,渺渺银河,遥遥祭拜,祈求上天赐给她们聪慧的心灵和一双灵巧的手,赐给她们美丽的爱情和幸福的婚姻。
旧时女子,有一双巧手,是一生幸福的关键,所以乞巧节这一天,一定要吃乞巧果,用凤仙花染指甲,为的是心灵手巧。手工时代,女子的一双手,在一个家庭中举足轻重,现在许多机器能够完成的作业,旧时都需要女子用手工来完成。所以男人娶妻,很注重女孩子是不是心灵手巧,有了一双巧手,幸福婚姻就有了一半的保证,比如裁剪衣服、做鞋、打毛衣等,细致一点的,比如剪窗花,绣鞋垫,等等。
细碎冰凉的月光之下,流萤飞舞,村庄静谧得像睡着了,空气中流动着庄稼和果蔬清甜的味道。女孩子无比虔诚地躲在葡萄架下或蔷薇花下,偷听那一对有情人一年一度相会时的脉脉情话。而我,也远远地躲在那些姐姐们的身后,侧耳细听,却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不依不饶地追着那些姐姐问:你们听到什么了,告诉我啊!姐姐们笑而不语。坐在旁边摇着芭蕉扇的祖母说,你的心不够虔诚,虔诚了自然就听到了。长大了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美丽的传说,那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与虔诚无关。
写七夕的诗最喜欢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金风玉露,原指七夕,有情人心意相通,哪怕只有一夕的相见,也好过寻常的天天厮守,道出了爱情的真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现代人过七夕,有情人互送礼物,发手机短信,结伴出游,甚至会选定在七夕这一天牵手终生。再也没有人用凤仙花染指甲、吃乞巧果、躲在花架下偷听牛郎织女卿卿我我,那些传统的民俗,像一个梦离我而去,渐行渐远,就是在我的故乡,也找寻不见这样的场景了。可那些笑声,银铃一般清脆,在我耳边回响,女孩们烂漫的嬉戏和虔诚的企盼,全留在了岁月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