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到底是何时记住了七夕,只是恍惚中记得父亲坐在绿草深院中的样子。他将我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孩子,看到了吗?天上有一座桥!”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明月皎皎。
牛郎和织女的爱情故事,父亲起初并没有告诉我,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牛郎和织女每年只能在七夕这天见一次面,至于为何要见面,父亲只字未提。
对于一个传统的中国父亲来说,孩子是不能拥有爱情这个概念的。后来,我从书中知道相关的传说和故事,终于明白牛郎织女不能见面的原因,终于知道了他们为何要见面,也终于懂得了七夕的含义。
于是,那段关于鹊桥相会的凄美记忆便如同春日的小雨,在我心中连绵不绝。甚至,童年时的我已隐约有了这样一种渴望,在很多年后,能碰上这样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
每年七夕,母亲都会去乡下祭奠外婆,剩下父亲一个人坐在院中赏月喝酒。父亲经常在母亲临行前打趣道:“哎哟,这牛郎和织女是一年一相会,我可是一年一自由啊。七夕真好,我个人的自由日,终于没人管我了!”
我一直想和父亲谈谈,关于七夕的爱情哲理,但一直没有那样的勇气,因为我尚未成年。于是,我便希望自己能快些长大,好走进无话不谈的成人世界。
父亲始终没能等到那一天。他病逝那年,我才14岁。一个14岁的孩子,心里装着一个来不及说出口的中国式爱情故事。
七夕却成了母亲的疼痛日。她经常念叨:“你爸的自由日又来了,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17岁的时候,我忽然体味出母亲这句唠叨中的不舍与无奈。院中长满了翠绿的小草,我时常觉得父亲就坐在那片模糊的空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天真的孩子,他们的眼里,映着同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