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岁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外地人,虽然我在洛阳这片土地上出生、长大,但人生的轨迹一直未出过涧西区。通常意义上,涧西区很容易被人们把它和洛阳割裂开来,因为在这个区域中生活的大部分人,是当年响应国家号召来自祖国各地的有志青年,他们还有个挺好听的称呼——新中国第一代建设者。
在我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里,鲜有和洛阳有关的东西,听不到洛阳话,吃的饭也完全是家乡那一套。这样的生活持续了20多年,我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直到参加工作之后,我来到了老城。上班第一天,我几乎蒙了,刚认识的同事豪爽而热情,但是他们口中说出的方言,我是那么不熟悉,有的时候,人家说了半天我都听不懂。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领导为了表示对我这个大学生的欢迎,特意叫同事们一起去吃水席。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让我至今难忘,当然,难忘的还有水席的辛辣。只记得那天中午,我的眼睛始终是泪汪汪的,一半是感动的一半是被水席辣的。
与水席的第一次约会就在一种恐慌的心情中结束了,至此以后我压根就没再想过这桌宴席。谁要说去吃水席,我立马会把脑袋摇晃得如同拨浪鼓,因为第一次的那种辛辣与酸酸的怪味印在脑海里,怎么也散不掉。
之后是很长一段比较沉闷的生活,那种沉闷,是青春年少时胸中的激情碰撞到现实的平淡之后的那种失落。
一个冬日的下午,我在街上闲逛,天慢慢阴沉了下来,空中飘起星点的雪花,我忽然觉得很冷。我看到了一个棉门帘被风掀起了角,里面有若有若无的火光。我鼓起勇气挑开帘子走了进去,屋里很黑,我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里面的光线,只听到一声问候。那是一个老太太,她说:“外面冷吧?快去火跟前坐坐。”
我确实是太冷了,我在炉火旁坐了很久,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家。后来那个老人邀我吃饭,小小的饭桌上,有她变戏法般从灶火上端出的盘盘碗碗,那里面,有我曾经见过的扁垛、燕菜。这些酸酸辣辣的汤汤水水,让我吃得很香,香得到了现在,我还能回忆起那美妙的滋味儿。
这以后,我对洛阳、对水席有了浓厚的兴趣,这块土地上的每一处历史痕迹都让我从心底膜拜,让我景仰。再后来,我在这个世界的很多角落行走,都把自己当做一个纯粹的洛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