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人的美是贞吉静好,只是在被化妆品、高跟鞋武装和被忙碌的生活磨砺的现代女性身上,已经难以看到这样传统的美了。
因而在泸沽湖畔,当我看着摩梭族老阿妈静静地划船、织布、做饭,不由心生感慨,她们的生活虽然因为游人的打扰而有很大的变化,但延续千年的女儿国习俗依然保存着,外面的世界虽然几经变迁,可泸沽湖畔的女人没有变,一如从前的贞吉静好。
年满13岁的女孩子,要在外祖母房里的女儿柱前举行成年礼,并在二楼拥有一间自己的绣房,既可以明艳地装扮了,在夜晚的社交活动中自由地与心仪的男孩交往,亦可以在晚会后约会情人。在那一刻,看到穿着盛装的摩梭族女儿,看着她们洁白的百褶裙在夜色里摇曳生姿,看着她们善睐的双眸在人群中顾盼,我突然捕捉到了岁月的静好。
年长的阿妈轻轻摇着窄小的猪槽船,捕鱼、喂猪、纺布、操持家务,游客多的时候载客游湖,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几十年,依然过得有滋有味。阿妈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朝拜一次布达拉宫、大昭寺。我听着阿妈轻声诉说,顿觉时光不再流淌,纷杂的人事、纠结的情感、执著的追求,在那一刻突然变得淡漠。长姊曾言,人生就是从追求完美到放弃的过程。荡舟在景色静美的泸沽湖中,听着阿妈一成不变的生活描述,我瞬间明白了长姊所言,人生的过程无论完美还是不完美,我们最终都要放弃,包括生命,这是每一个人从一出生就注定的结局。可是自诩现代的我们过于执著,会在一堆其实都差不多的土豆里选一个自以为最出色的,会在满地尘埃里用尘埃作画,最终仍被尘埃淹没。摩梭族的阿妈们或许没有想过这么多,却依然生活得有声有色。
年轻的摩梭族女儿,也要读书,到繁华一些的村落里打工,甚至会到丽江的大研、束河古镇乃至再远些的地方,还会有叛逆者如杨二车娜姆走得更远。只是在摩梭人家,杨二车娜姆是不喜欢被提起的人,因为她把族人视为神圣的走婚文化传播为“一夜情”,更将她所谓的“一夜情走婚”走到了国外,让族人蒙羞。尽管我只在泸沽湖畔的里格村短暂停留,但是从质朴的阿妈和摩梭姑娘那里,我知道了真正的走婚,走只是一种形式,一生只忠于一个男人是许多摩梭女的选择。相对于现代人,或许她们对爱情更坚贞。在小小的村落里,有从上海和法国来的男子,为了摩梭族女儿定居在里格,吸引他们的应该不仅仅是摩梭女子的美丽,或许更多的是她们对生活的安然态度和对爱情的守护。
吹得一手好竹笛亦擅歌舞的一名摩梭族小伙子,清晨在雨中摇动木桨,送我们去拜谒女神。他那没有任何修饰的原生态歌喉,那裸露着的健硕的臂膀,想来会引来许多姑娘的爱慕。小伙子略带疲惫地说,一大早便起来捕鱼,白天干活,晚上参加篝火晚会,到酒吧里唱歌,夜里12点到次日凌晨4点走婚,实在累得不行。然而他话语中亦透着满足,他黝黑的脸上不乏骄傲。
在摩梭人家的房中,对着火塘,我细细品味摩梭族的午宴:一杯米酒,一盘晶莹剔透的猪膘,几个时令小炒,时光就这样悄悄流走,曾经的花一样的少女走出绣房,在岁月中褪色为老祖母,却又平添了女人的尊严。昏暗的老房子,不知道送走了多少祖母,留下的,与那不熄的塘火一样,是岁月带不走的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