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继远
一个人生命的跨度,究竟能达到多大?在某种程度上,洛阳作者胡跃东的新书《一个人的痕迹》,给我们提供了答案。
这本散文集,其实更像一部自传体小说。文中的主人公
“我”,经历了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的四十多年人生,因为运行轨道的“非常态”,注定要留下与众不同的痕迹,加之身后若隐若现的时代背景和人间万象,“我”的形象便更有了社会标本意义,凸显出无穷的张力,给人以震撼。
激情燃烧的建设年代,父母奔赴千里来洛阳工作,“我”却被留在了江南老家,度过了没有父母陪伴的“寄居的童年”;待“我”到洛阳读中学后,又过早地体味了与年龄不相称的乡愁;“我”在大型国企当车间工人,赶上了国企最风光的时候,却因心中的不甘,选择辞职,脱离常态化的体制内生活,成为自由人。
在过去几十年,甚至在现在和未来的中国,“体制内”一词实在意味深长。在很多人心中,那是安稳、正式、常态、依托、地位等的代名词,只要一个人被打上体制的标签,他就是有归属的人,离开体制,就意味着漂泊、动荡、非正式、无所依……
“我”来到体制外,到私企谋职,到建筑工地打工,到饭店和学校做厨师,蜗居在家做自由撰稿人,还曾冠冕堂皇地到报社、机关做文字工作……“我”的人生的最精彩之处,也是这本书最值得品咂的部分,应该是对世态、世相、世情的含笑带泪的白描。
一个人可以选择离开体制,但体制和标签的力量却仍会纠缠着你。“我”在车间,因与他人工作证件颜色的差异,体会到了体制内个体身份的差异(这大概也可以看作“我”离开国企的一个原因)。在私企,在学校,“我”遇到的是家族或裙带式的体制。“我”也享受过体制的好处,当我持有某权力机关的出入证时,我可以把派出所长“震晕”,可以出入高档酒店迎接上级领导……但“我”终究不是这个体制内的人,尽管“我”很适合很胜任那个岗位,身份的标签最终决定了“我”仍须离开。
“我”是城镇户口,却因没有住房,在城中村租居民房十多年,见证了城乡两种体制“非常态”的差异。城中村,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村,那里的家长教育孩子,会这样说:不好好学习,让你“农转非”。城市和农村的界限却依然存在,城中村的狗,在村中可以自由自在,走出边界,就面临着被捕杀的危险。城市化的推进,在强力影响着城中村:主人要搬迁,只好吊死了家里的狗;而“我”,也因拆迁,又得寻找新的归属……
在这个快速变动的世界里,与“体制”欲说还休的“我”,虽然有些颠沛流离,却不断创造着自身生命的新跨度。在《一个人的痕迹》中,“我”酣畅淋漓地表达着,醉眼迷离地看世界,无时不在张扬着“我”的原则:磨难不算啥,经历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