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书当道的今天,我依然喜欢捧着一本书来读。那文墨书香,始终是读书人能够把握住的精神质感。
明代吴从先在《小窗自纪》中这样谈读书的环境:“读书霞漪阁上,月之清享有六:溪云初起、山雨欲来、鸦影带帆……远境不可描,适意常如披画。”试想,阁楼独坐,一盏清茶,几本闲书,偶尔向窗外眺望,溪云、山雨、飞鸟、帆影跌入眼帘,心旷神怡,超然有出世之感,宁静况味不由得让人沉醉。
曾经想,有一间自己的书房,四壁皆书,文竹兰草间隔,置榻其中,赏绿意阅华章;或大雪之夜,与三五知己对坐,围炉夜话,读书品茗。没有崇高的使命感,没有所谓的境界,仅仅喜欢就够了。
物质匮乏的童年,书籍对于我来说是奢侈品,除了课本,几乎没有其他读物。记忆里仅有的一次接触课外读物,是在上小学时,在舅舅家看到几本《儿童时代》,还有一本小说《青春之歌》。我顾不上吃东西,也顾不上玩耍,席地而读,浑然忘我。舅舅见我这般爱书,就把那些书送给了我。书被带回家后,除了我们兄弟姊妹几个轮流阅读外,还在我们各自的小伙伴中传阅,最终传回我们手里时,那几本书已是容颜憔悴。
读中学时,课外读物逐渐丰富,但大多数人还是没条件购买,若哪个同学带一本课外书到学校,爱书者都会给书的主人打声招呼排队等着阅读,这本书必得在班里传上一遍。
因为后边有人催着,读书就不那么从容了,常常囫囵吞枣,看得快忘得也快。
有个同学带了一本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传阅到我这儿,期限只有一天,500多页的书,我白天要上课,课间几分钟也看不了多少,只好留待晚上读。
那一晚,我在母亲脚头躺着看书,鸡叫了三遍,母亲起床做饭,我才知道已经熬了一个通宵,好像还剩十几页没看完,便困得合上了眼。
至今,我仅记得书中女主角叫新月,但看这本书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最近,因为家里新添置了书柜,我便把放在犄角旮旯的书一一整理出来,当目光触碰到一些熟悉的书名,沉睡的记忆瞬间复活,勾出一段关于买书的往事。
玛格丽特·米切尔著的《飘》是我买的第一本课外书,那是用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彼时我正在读中专,学校一个月补助生活费9.8元,家人再给一部分,我每个月总要想方设法从牙缝里挤出一点钱留着买书。
由于痴迷读书,生活中吃与穿都成了次要的,把我认为有味道的书收入囊中才是最重要的事。
后来,我在同一家书店购买了《简爱》《呼啸山庄》《茶花女》《红与黑》……
捧起一本挚爱的书,思绪随着书中人物的命运起伏,生活的沧桑都被过滤在了文字之外。
求学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克扣生活费也要购书,购的还是新书,待到知晓柴米贵时,就退而求其次,到旧书摊上淘书。
每次上街,只要遇到旧书摊,我便挪不动脚步,总得淘回几本。用开水烫一下毛巾,抹点儿香皂,把书的封底封面和书脊仔细擦拭干净,晾干,晚上靠在床头随手翻开,手中的书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皂香。
大凡迷恋文字的人读书都比较杂,或言情,或武打,或古典诗词,甚至药论、科普类的书也读,只要是兴之所至,皆入眼润心。这些文字会在心血里浸润,滋养了神经和脉络,内心便似有了依靠。
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躲在热闹之后,埋首书卷香里,自得其乐。生活本该如此,何必担心追赶不上潮流?书中人生,安稳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