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偏爱并不仅仅缘自被爱者的美好,更多是因为它们背后的印记。
就像我喜欢花花草草,不单单是为了花草的美丽,更多时候是因为在花的芳馨、草的清香里,少年时光可以一次次地被检索、重播。
年少时家居北方,肥沃的森林腐殖土滋养出了茂盛的树木和花草。除了偶尔到林中采些野花回来,插在罐头瓶里装点简陋的居室,相熟的姐妹都喜欢在春天,把花种撒到自家窗下的小花坛里。几天的工夫,娇嫩的芽苗就从土里探出头来。最初它们的样子很难分辨,无法将其准确分类,就像满屋子的新生儿,你不能确切地指出他们的父母是谁。可是它们长得快,短短数日,就有些眉目了,显露出各自的遗传特征。
太阳花的小叶子滚圆滚圆的,虽然细小但肥嫩多汁;金子荷叶的叶片像小小的盖,一片叶子一片影;步步登高还是孤零零的一根光棍,两片橄榄状的叶子在头顶悄悄张开;扫帚梅的叶子细碎繁杂,看似柔弱,整株花却能长到一米多高,这自然是那些小碎叶的功劳。还有地瓜花、凤仙花……小姐妹们根据自己的经验将这些幼苗分类,以便大家互通有无。
土质肥沃、雨露充沛,花自然长得茂盛,开得鲜艳。五颜六色的扫帚梅、橙色的金子荷叶、花瓣层叠的步步登高、花朵接近碗口大的地瓜花……这些鲜艳的花朵,即便隔了多年,还会在我的记忆里摇曳生香。
一直以为,一方水土养一方花木,故乡的花理所当然地只能在故乡的土地上繁茂地生长,所以,偶然在城市的街道边看到记忆里的花草,我既兴奋又感慨:原来,即便离开肥沃的腐殖土,离开气候温和的山谷,花草们依旧会努力活得亮丽光鲜,在烈日的炙烤下,在尘埃的包裹中绽开笑脸,风姿绰约地摇曳在人们的视野里。
而那许许多多背井离乡的人,是否也应该像花草一样随遇而安,在陌生的环境里扎根生长,为自己挣得一方天地、一片灿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