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旺财虽然有气,但仍喜笑颜开地招待每个来贺喜的人,拉着客人的手让进里屋,让管事的人端茶倒水,递上瓜子、花生、香烟,宾客皆欢。
离葛旺财家不远有一个小土山,山上有泉,一年四季都沿着山沟往下流。山沟两旁花木葱茏,山腰上有几个磨盘大的平台,除了附近村落的小流氓,这儿很少有人来。
坐在最上方的是一个身穿红色衣服、将袖子捋到腋窝、相貌粗俗的小伙子,他眼睛很小,贼亮贼亮的,最有特色的是他的嘴巴,不说话时歪歪的,他快意地笑着,流里流气的,本来应该戴在头上的礼帽,现在被他坐在屁股下,礼帽上被染成红色的鸡毛也脱落下来。
“来来来,孙子才不敢赌呢!你们一群瘪三,别想糊弄老子!来来来,押注,开大小!”红衣男子顺手把袍子角掖到衣服里面,双手挥舞着,气势很足,站起来对一圈人指指点点。
“二蛋,这玉是啥来历?不会是假货吧?”
“我X,怎么说话呢?要不是兄弟我手痒痒,才不跟你磨叽呢!我还有大喜事要办呢!看到没有?山下那个张灯结彩的大院就是我的,今天是老子大喜的日子,这玉就是我老婆的彩礼。”说完,他不停地对面向自己的黑瘦青年使眼色。
“东西不是假的,都是爷们儿,做那孙子事儿找死啊!”
“麦子兄弟说得对,如果这玉是假的,你们可以找我兄弟。”葛二蛋嘿嘿一笑,痞样十足。
“怎么样,大哥?我们开赌吧?回头去二蛋家里蹭饭吃!”
“那好吧!”黑大汉恶狠狠地看着葛二蛋,“刚才输给我们的钱要算数,不然我剁了你!”
“不算数是孙子。”葛二蛋满不在乎地看着黑大汉,“你个傻样儿,我啥时候赖过钱?!”
二蛋趁人不注意,假装不在意地问麦子:“你还有没有钱?如果没有钱的话,我们干脆不赌了。”二蛋给麦子使眼色,麦子心领神会。
“不赌就再也不要到这块地儿来,来一次老子揍你一次!”黑大汉脸往前伸,逼近二蛋的脸。
二蛋似乎一点儿也不怕黑大汉,将一口浓痰吐了出来。
大汉立即闪开:“哼,你胆子不小,等把钱输光了,看我不揍死你!”
二蛋把玉轻轻地放在青石板上,把色子从口袋里摸出来,抠搜几下,放在磨盘上:“这次我们赌猜色子。”
大汉抢过色子:“你猜!”
二蛋抢不过大汉,黄板牙往前一凑:“儿子才比力气呢!”
麦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大汉的动作,等对方弄好了,大喊一声:“好!”
“一个!”二蛋嬉皮笑脸地叫道。
大汉的黑脸立即变绿了,见二蛋把玉放进了口袋,然后伸手向他要钱,他立即吞了一口唾沫道:“不算,再来!”
“你老子的,骗人!”二蛋居高临下,跳下来冲着黑大汉的脑袋狠狠地敲了一下,把大汉打得捂住脑袋,抬头吼一声:“打死这犊子!”
“慢,不打了,今天老子结婚,好日子,赌博就当乐和乐和!”二蛋打完人,才想起自己今天有大喜事,身上的喜服就这一套,弄坏了就对不起老爹了。
“把玉给我,算赔偿。”看到麦子在边上抓起石头准备砸下来,大汉服软了。
“不行。”二蛋毫不畏惧地看着对方,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再猜!”
“好!”
麦子比二蛋还紧张,这玉可是麦子死去的老爹老娘留给他的唯一遗产啊!父母死得早,他也记不清父母是啥样子,这玉就成了他唯一的念想儿。如果不是二蛋的话,换别人,他还真的不会这么随便拿出来当赌注。
大汉这次抓了两个色子,立即喊一声:“好了!”
二蛋立即喊一声:“两个色子!”
“你怎么猜出来的?”
“老子是文曲星下凡,猜色子还不跟喝凉水一样?”说着,他把手压在大汉的手上,那下面压着大汉的赌注——30块钱。
大汉紧紧地抓着钱,感受着二蛋手上传来的压力,不肯妥协:“不行,我不信,你再猜一次,猜对了,我就把钱给你。”
“你老子的,耍赖是不是?我大人有大量,就让你看看爷的能耐!”二蛋抓了几次,没能把大汉的手抓开,只好故作大方,骂骂咧咧地在大汉的手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转过来吧!”麦子瞅得仔细,见大汉把色子放了4个在手上。
“4个!”这次二蛋先把自己的玉放在石边,然后看着大汉抠抠搜搜,萎靡地把钱放到青石板上,这才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色子的数目……
(摘自《民兵葛二蛋》 原著 束焕 改编 梅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