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女娃娃,从小就学唱豫剧选段《刘大哥讲话理太偏》,模仿着巾帼英雄花木兰的口吻,理直气壮地教育“刘大哥”: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女子享清闲?女人“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没有女人,男人们吃什么穿什么?
“刘大哥”若是不服气,可以反驳:你花木兰是南北朝人,而棉花是宋元时期才在中原种植的,你咋能穿越到未来去“纺棉”呢?纺丝线还差不多。
说来有趣,被今人奉为奢侈品的真丝、亚麻,是古人做被褥、冬装的常用面料,至少宋元之前如此;而不值钱的棉布,曾经是稀罕物。
据史书记载,自夏商周至唐宋的数千年间,中原大地除了种植粟、麦、稻等粮食作物,还种植桑、大麻、苎麻等作物。白居易形容此为“厚地植桑麻,所要济生民”。
用丝麻做的冬装,分为茧和袍:絮新丝绵的叫茧,絮乱麻、旧丝绵的叫袍。茧是高级冬装,丝绸面儿,表里如一,比袍上档次。
穿茧的多是达官贵人。《左传》记载,楚国大臣申叔豫装病不上朝,大夏天穿了两层茧,还套上裘,以示身体虚弱。
《后汉书》记载,汉灵帝想让羊续当太尉,前提是羊续得给朝廷捐钱。羊续指指身上的旧袍子说:我只能穿得起这个,哪里有钱买官?
普通百姓,冬袍是麻布面儿的,又名布衣。贫苦人家连布衣都穿不起,只能穿褐——用兽毛、粗麻做的衣裳,类似麻袋片。
《诗经》有云:“无衣无褐,何以卒岁?”说的就是粗麻衣服都没一件,怎能熬过冬天?所以,后人常以“褐夫”作为穷人的代称;而布衣比褐精细一些,成了未做官的知识分子的代称。诸葛亮称“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便是此意。
丝絮穿脏了要拿到河里洗。远在秦汉时期,就有人以洗丝絮为业,“以水击絮为漂”。
丝织品不耐用,杜甫就嫌“布衾多年冷似铁”,盖了跟没盖一样。到了宋元时期,更为柔韧保暖的棉花逐渐取代了丝麻。
棉花古称木棉、吉贝,最早在新疆、云南、海南等地种植,南宋时期才在中原种植,因产量低而被人们视为稀罕物。
南宋诗人陆游得了一件棉布衣裳,非常欢喜,大赞“黎布敌纯绵”。“黎布”是指棉布,因海南岛黎族妇女善织棉布而得名。“纯绵”指丝绵,棉布比丝绵暖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人怕是要赞“纯绵胜黎布”,因为现在的丝绸比棉布贵,穿着更显身份,至于暖不暖和,则另当别论了。